皇上看也不看唐慕白一眼,說道:“可不是托皇叔您的福嘛!”
石公公吩咐道:“天鵝燉好了還不趕緊給皇上和王爺呈上來。”
皇上準備離開,轉過身之前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唐慕白,又瞅了瞅淳親王,像是要一眼看出兩人究竟是什麼關係一樣。淳親王卻毫不在意,隻當自己的確是為了肥美的天鵝肉而來一樣。
唐慕白心有戚戚,到嘴的天鵝肉又飛了不假,她心裏不快,卻也心慌得很,也不知楚成功可曾聽到淳親王威脅自己助他達成心願。自己當初是答應了淳親王不假,可那日誰知道自己會有機會成為皇上的暖床小太監呢!暖得一日床,修得百日恩。唐慕白打心眼裏不希望楚成功一命嗚呼。可淳親王的威脅卻又聲聲在耳,若他把自己當日誇下的海口捅到楚成功麵前去,她的小命鐵定不保。
皇上與淳親王把酒言歡,淳親王直把鄭棠罵了個酣暢淋漓,皇上卻隻當自己聽不見。他一直期盼淳親王與鄭棠能當真撕破臉麵,好讓他坐收漁翁之利,可惜的是,這兩人都是權謀場上的個中高手,知道兩人雖水火不容,但少了一人,另一人注定也沒有好下場,所以經常隻是小打小鬧幾個來回,傷不了根本。
酒才過半巡,皇上推說自己的身子不適離開了。
淳親王卻大快朵頤:“這天鵝這樣嫩,皇上也不吃一筷子嗎?”
皇上擺擺手,離開了。天鵝肉?去你的天鵝肉,去你的唐慕白!
石公公扶著皇上:“皇上,唐慕白他……”
皇上有氣無力地擺擺手,腦海裏一會兒是唐慕白好似白雲觀的天空一樣的笑容,一會兒又是他與皇叔並肩站立的模樣。他突然懶怠再與石公公裝樣子:“你可是故意的?”
石公公納罕地看著皇上。
“故意把朕引到廚房去看那一幕。”
石公公撲通一聲跪下了:“皇上冤枉,奴才是想著唯有那兒才有薔薇花,想讓皇上賞賞花來著。再說,這要去廚房可是皇上您自個兒的意思……”
皇上一言不發,也不讓石公公起身,自己離開了。
石公公依舊跪著,拳頭卻攥得越發緊了。楚成功這個小祖宗,自己這樣掏心掏肺地對他,想盡方法幫他擺平來路不明的唐慕白,他卻是疑心自己,真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
離開圍場前,淳親王也不忘敲打石公公:“記著提點唐慕白那小子,無論用什麼手段,他答應過本王的事,務必要做到。”
石公公連聲應下,心下卻奇怪皇上那一頭的反應。按理來說皇上最是忌諱淳親王了,可瞧見了那樣詭異的一幕,皇上卻仍舊把唐慕白拴在了自己的腰帶上。倒是唐慕白,興許是自己心虛,這幾日乖覺了不少。
不日,皇上起駕回宮。唐慕白卻被他丟在了圍場,美其名曰讓她吃天鵝肉吃個夠本。
唐慕白無甚心機,歡天喜地地恭送皇上回宮。
石公公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了,總以為皇上對這人淡了心思。
才回宮,皇上卻是使喚唐慕白使喚習慣了:“唐慕白,更衣!”能者多勞,唐慕白一個暖床小太監早包辦了皇上的吃喝住行了!
石公公眼睜睜地看著皇上,不說話。
奏折堆了老高,皇上提起朱筆:“唐慕白,磨墨。”
石公公依舊眨巴著眼睛看著皇上。他心裏後怕,這皇上總不能真是斷袖吧?怎麼總是唐慕白前,唐慕白後的?好在皇上也從沒說起過要把唐慕白從圍場接回來一事。
唐慕白自己個兒吃了幾天天鵝才覺得不對勁,她進宮可是衝著萬靈丹去的,把她撇在圍場算怎麼一回事呢?
到底還是盧逢春放不下這個活生生的藥人,見皇上絕口不提接回唐慕白的事兒,便趁著去坤寧宮問診的時候敲了敲皇後的邊鼓。
“娘娘近日可有煩心事,瞅著麵色不佳。”盧逢春細細地收好了問診的絲線。
鄭水水端起銅鏡仔仔細細地打量著自己,哪裏會沒有煩心事呢?進宮已有半載,居然還沒圓房,這事兒擱誰心裏,誰不煩?
盧逢春不動聲色地說道:“皇上前些日子收下的小太監聽說駐顏有方。”
“哦?誰?”哪有女人對駐顏術會不動心呢?
盧逢春回道:“唐慕白。”
鄭水水為著這人和皇上鬧過,也向太後哭訴過,卻都是未果,此時一聽卻也提不起興趣了。
盧逢春趁熱打鐵:“皇上早把他一腳蹬在了圍場,不要了。”
鄭水水偏不吃這一套:“楚成功不要的人,我鄭水水難道會要?”
盧逢春這才發現自己還是不太了解女人,於是隻能睜著眼睛說瞎話:“微臣聽說這唐慕白不僅會駐顏,還擅房中術。”嗬,圓房之事一直是皇後的軟肋,這殺手鐧她是接呢還是接呢?至於唐慕白會不會房中術,那便不是他要考慮的事了。
進宮的半年早消磨了鄭水水的矜持。她雖喜歡和皇上對著幹,卻也是希望能盡快貼上皇上的冷屁股,當然了,最好還有熱臉。她的臉紅了,也不敢看盧逢春,卻揚聲吩咐道:“來人哪,拿本宮的手令去把唐慕白接回來。”
唐慕白坐上了顛簸的馬車,琢磨著這楚成功可算是想明白了。她這麼大好的一個暖床小太監,怎麼會和那個什麼淳親王沆瀣一氣呢?
馬車進了宮,唐慕白卻被請進了坤寧宮。她很是詫異地向皇後行禮。
鄭水水上前牽起了唐慕白的手,淚眼婆娑:“以後,本宮的幸福生活就交給你了。”
唐慕白好似丈二和尚一樣,難道接她回宮的不是楚成功?她的心底竟有些失望,一轉念卻也釋然了。石公公有句話說得不錯,她是皇上什麼人呢?暖床小太監?說到底其實也隻不過是不相幹的人罷了。
罷罷罷,能回宮便好。她還是安安心心地去偷她的萬靈丹。楚成功,也還是繼續高高在上地做他的皇上好了。
淳親王得知唐慕白回了宮,輾轉又見了石公公一麵。
“唐慕白被留在圍場是不是你使的鬼?”那天他與唐慕白同在廚房,皇上卻是好巧不巧也來了,不得不讓他心生疑竇。
石公公卻很是謙恭,表情也甚是惶恐:“王爺這是哪裏的話?奴才和您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哪裏會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呢?”
“更何況,唐慕白可還是奴才弄進宮的,他出了事兒,奴才也會被人疑心不是?”
石公公的話句句在理,淳親王倒沒法兒挑剔了。
石公公見時機成熟,旁敲側擊道:“倒是那個唐慕白來路可疑得很,眼下又投了皇後,那可是鄭相的千金,也不是好相與的,王爺還是小心為妙。”
淳親王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皇上那頭早得了信兒,聽說鄭水水把唐慕白接回了宮,他依舊不動聲色,隻當自己不知道這事。這陣子沒有唐慕白在,雖清靜得有幾分寂寞,但他慣常怕死,唐慕白興許就是淳親王放在他身邊的一條毒蛇,即使正如盧逢春所說,她一身都是寶那又當如何?他這條命要好好留著,一直等到當年那些仇人都一一丟了性命。
鄭水水已經變成了一個好奇寶寶,雖是盧逢春所說的房中術讓她毫不猶豫地接回了唐慕白,但她好歹也是一名大家閨秀,所以選擇迂回前進,先從駐顏術開始。
鄭水水雙手托腮:“聽說你會駐顏術?”
唐慕白被皇後看得渾身發毛。皇後一開始的確是存了要討自己的意思,可後來楚成功霸著不放,皇後便也沒轍了,可誰知道到最後兜兜轉轉,她還是跟了皇後。
“誰說的?”此情此景讓唐慕白身上起了好多雞皮疙瘩,唐慕白寧願自己仍在圍場吃著天鵝肉、掏著鵪鶉蛋。
“太醫院的院判盧大人。”
這個盧逢春真是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邊擠兌自己胸前二兩肉都沒有,一邊卻說自己會駐顏術。
“快,教教本宮,怎麼駐顏?”
唐慕白很是慶幸自己曾在倚紅樓待過一陣子,低頭咳嗽了一聲,按照李妍姑娘慣常護理皮膚的樣子有模有樣地給皇後收拾了一通。鄭水水卻是不滿意:“還有什麼招式?”
唐慕白嘴角不易察覺地抽搐了幾下,隻得自己開始瞎掰了。她帶著皇後兜到了禦花園,琳琅滿目的花每樣都來了一朵,而後搗成了糊糊敷在了皇後臉上。
“這是……這是……花瓣泥,護膚效果很好。”
鄭水水任由唐慕白在自己的臉上鼓搗著,自己哼著小曲兒,想象著自己有了唐慕白這個神助攻後,馬上、立即、很快就要貼上皇上的冷屁股了。
可好景不長,鄭水水漸漸地覺得臉上奇癢無比。她搖了搖坐在一旁打盹的唐慕白:“你瞅瞅本宮的臉好了沒?”
唐慕白一個恍惚間隻以為自己還在乾清宮服侍著,不由得脫口而出道:“皇上,別鬧!”
太過濃鬱的花香刺鼻異常,迷迷糊糊的唐慕白總算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在在在,奴才在。”
唐慕白手忙腳亂地取下了花瓣泥,鄭水水的小臉蛋不僅沒有變得膚若凝脂、白裏透紅,反倒紅腫異常。唐慕白不由得吞咽了一口口水:“皇後……我……你……”
容嬤嬤自然是看唐慕白不順眼的,這會兒一見唐慕白把皇後的臉折騰成了這樣那還得了,揪著唐慕白的耳朵便把她甩到了太陽底下跪著。
盧逢春馬不停蹄地趕來了,見唐慕白跪得筆挺:“喲,你還挺能惹禍。”
唐慕白沒力氣理會他,心裏卻腹誹道,還不都是怪你!
鄭水水花粉過敏,盧逢春保證再保證兩服藥下去後準保沒事,鄭水水這才破涕為笑。
唐慕白遠遠地瞅見了鄭水水腫成了個豬頭樣,卻依舊竭力笑得端莊,不由得撲哧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