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乾清宮的吉祥物(3 / 3)

唐慕白雖無甚心機,卻也明白自己現在算是皇上的嬪妃,按照慣例,得去向太後和皇後請安。她詢問了皇上的意思,皇上便命石公公親自護送唐慕白去慈寧宮請安,至於鄭水水,皇上做主免了。

太後並不待見唐慕白,由著唐慕白在跟前跪了許久才揮揮手放行。

唐慕白揉著酸疼的膝蓋想徑直回乾清宮去享享清福。石公公卻勸道:“主子還是去給皇後請個安吧!”

石公公原先才是唐慕白的頭頭,現在小太監竟然翻身做了主子,石公公這心裏總有些不是滋味。

唐慕白狐疑地看著他:“皇上說了不必給皇後請安。”

“皇後才是這後宮之主,現在主子既已為婕妤,理所當然得去給皇後請安。皇上不讓您去那是心疼您,您卻也不能把這心疼不當回事不是?您不去,皇上那頭便有鄭相等人施壓,到頭來,難辦的是皇上。”石公公的話句句在理,唐慕白無言以對,於是默默地轉頭去了坤寧宮。她倒不是怕鄭水水,隻是這樣再相見,難免有幾分尷尬。

鄭水水果真沒給她好臉色,容嬤嬤更是隻有鼻孔裏出氣。

太陽很毒,已經有了夏天的感覺。鄭水水卻偏說自己的坤寧宮太小,容不下婕妤這尊大佛,唯有廣闊無垠的天地間才能容納,於是命唐慕白跪在院子裏請安。

唐慕白笑嗬嗬地跪下了,石公公也並不上前說句好話求個情。他總覺得這樣不算壞事,是時候讓這個沒腦子的唐慕白了解了解想做皇上的女人很難,想做皇上寵幸的女人更是難上加難。

太陽直愣愣地對著唐慕白曬著,唐慕白汗流浹背,精心繪好的妝容早花了。她已經東倒西歪了,鄭水水才從宮裏出來了:“哎呀,婕妤你怎麼還跪著呢?你瞅瞅本宮這記性,一進去喝杯茶便忘了婕妤你了,快快起來。”

唐慕白手撐著地顫顫巍巍地爬起來了。

鄭水水卻是仍不放過她,喚來了容嬤嬤:“今天這地磚是誰擦的,怎麼黑黢黢的?”

容嬤嬤會意,把一個小宮女叫來罵了個狗血淋頭。

鄭水水上前親昵地挽住了唐慕白的手:“本宮甚是想念婕妤你擦的地,那叫一個幹淨!”

唐慕白忍不住在心裏罵娘了,當年她跪在這裏一塊磚一塊磚擦著的時候,容嬤嬤那個老東西可是總跳出來挑自己的刺。

容嬤嬤會意,取了水桶與抹布來,不由分說地塞進了唐慕白的手裏。那一廂那個小宮女仍舊哭得傷心,唐慕白回頭看了一眼石公公,不見他有要幫忙的意思,隻得蹲在地上擦起了地。

唐慕白累得虛脫的時候,才被石公公扶著回了宮。

楚成功一見她這副模樣便要去找太後理論。唐慕白攔住了他,把自己肚子裏的火全撒在了楚成功的身上:“是你的好老婆幹的。”

楚成功皺著眉頭:“不是讓你別去招惹她嗎?”

唐慕白揉著酸疼的膀子:“還不是怕你的老丈人找你麻煩。”

楚成功倒也嘴甜:“我的老丈人在冰棺裏躺著呢!”

唐慕白嘴一扁,心中掛念父親。

楚成功湊上前來捏膀子:“要不朕就雨露均沾一回,讓你別總受氣?”

唐慕白立即回頭瞪了一眼楚成功:“你敢!”

楚成功故意不看唐慕白:“以前是誰勸朕要雨露均沾的?”

唐慕白沒好氣地說:“那個人被你氣死了。”

楚成功輕輕拍了拍唐慕白的嘴:“真晦氣,好好得說什麼死。既然跟了朕了,以後也得像朕一樣,愛惜自己的性命,知道沒?”

唐慕白不理會他,咕嘟咕嘟地喝著茶,好在她健碩,要不然受這麼大罪還不早病怏怏地倒下了。

楚成功卻是湊在她的耳邊說道:“你放心,朕對她們……不舉。哈哈,你懂嗎?不舉……”

唐慕白一臉黑線。哪有正常男人會把自己不舉一事當作笑話說給旁人聽的?

唐慕白一向心寬,所以太後的冷落與皇後的刁難全都沒往心裏去,倒是冰棺裏的爹越來越成為了她的煩心事。

盧逢春說得明明白白,不是隨隨便便找個人灌幾碗藥就可以造個藥人出來的。至於唐慕白為什麼稀裏糊塗地成為了藥人,純粹是因為她就是個奇葩!

“啊呸!你奇葩,你全家都是奇葩!”唐慕白恨恨地說道。甭說造不出藥人來了,就是造得出,她也不忍心活活烤死個人來救自己的爹。

盧逢春卻是悠閑地喝口茶:“我記得我們好像算是兄妹。”

我去!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啊!

唐慕白索性不再理會盧逢春,徑自出了涼亭。盧逢春見不遠處迎麵來了對麗人便與唐慕白告了辭,回太醫院去了。

唐慕白雖是心寬,卻也怕這些後宮的女人在自己耳邊叨叨個不停,叨叨得她頭大,於是正想神不知鬼不覺地偷偷離開,那兩名麗人卻是高聲喊道:“妹妹這是往哪兒去?”

唐慕白定定地站住了,傻笑地看著兩位大差不差的佳人迎麵走來。

“妹妹氣色這樣好?”唐慕白覷著眼睛盯著說話的此人,不大認得出來是誰,於是隻幹巴巴地笑著,甚至還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頰。氣色好?還是自己又發胖了?都怪楚成功,日日讓禦膳房做那麼多好吃的,不吃完一浪費她就心疼,於是索性胃疼好了。

另一人哈哈大笑:“看你這話說的,妹妹這樣受寵,哪有氣色不好的道理呢?”

唐慕白繼續傻笑。

兩人突然一左一右地扶住了唐慕白:“婕妤總悶在乾清宮裏做什麼?去我們那裏坐坐。”

唐慕白還沒來得及說一聲自己不悶,也隻得順著二人手上的力道走了起來。她的話到了喉頭又咽了下去。她哪裏會悶呢?楚成功每日都會給她講些朝堂上的笑話,她雖然聽得似懂非懂,但每次都能十分配合地笑到肚子疼。楚成功不在的時候,也會留下許多點心陪著她。她甚是滿足。

到了兩人的住處了,唐慕白一抬頭,牌匾上的三個大字也還是認得的——浣花閣。

兩人邀著唐慕白上坐,唐慕白不懂宮裏的規矩,更不認得這兩人,便也暈暈乎乎地坐了下來。她有些心不在焉,一個勁兒地摸著今早楚成功才套在她手腕上的一串佛珠。

“妹妹信佛?”總得有人開口說話才是,其中一人發問道。

唐慕白點點頭,又搖搖頭。

那人還沒來得及說話,另一人卻說道:“這就是你沒見識了。這可是嶺南特供的野生小核桃,特別滋補養人,哪裏是佛珠呢?”

唐慕白一聽這話忙仔細瞅了瞅手腕上這串漆黑的東西,原來是野生小核桃……嗬嗬,楚成功真是太懂自己的心思了。

唐慕白也不顧忌這兩人在了,大大方方地取下頭上的發簪開始千方百計地戳核桃,一點一點地取出核桃肉塞進嘴裏。

那兩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隻得相視無言。

許久之後,突然有人打斷了正戳核桃戳得入神的唐慕白:“婕妤往後可要多來走動走動。”

唐慕白的心思全在核桃上:“一定一定。”

“我們姐妹倆便沒有婕妤的好運了,進宮也有一年多了,卻是連皇上的麵也不曾見過幾回。”

唐慕白聽著這酸溜溜的話,手上的動作並不停,抬頭看了一眼這人。她是想讓自己做說客嗎?嗬嗬嗬,你也未免想得太多了,她唐慕白的男人隻允許唐慕白一個人享用。

唐慕白離開浣花閣的時候,手上的一串小核桃已經所剩無幾。楚成功正滿宮裏找她,一見著她忙嚷道:“去哪兒了?也不知道吱一聲。”

“吱——”唐慕白好容易離了那兩個長舌婦,輕鬆且愉悅。

“去哪兒了?”楚成功一向家教甚嚴。

“浣花閣。”

楚成功眉頭倒皺起來了:“那是什麼地方?”

石公公提醒道:“那裏頭住著一年前進宮的玖嬪和嫿嬪。”

“酒瓶和花瓶?”

“不不不,是兩位嬪妃。”

“哦……”楚成功恍然大悟。

唐慕白故意湊過來:“可是兩個美女哦!”

楚成功笑得邪魅:“那朕可要去好好看一眼才是。”

唐慕白一把揪住了楚成功的耳朵:“你敢!你給我記住,以後你不僅得怕死,還得怕老婆,知道嗎?”

楚成功朝著石公公使了個眼色,石公公忙領著一眾想笑不敢笑的宮女、太監出去了。

楚成功可憐兮兮地說道:“外人跟前好歹給朕留點麵子行嗎?”

“麵子是什麼?能吃嗎?”

“不能。”

“有我重要嗎?”

“自然沒有。”楚成功又貼了上來。

“那你要麵子做什麼?”

楚成功一拍後腦勺:“是啊,那朕要麵子做什麼?”

“你的小核桃手鏈呢?”

唐慕白理所當然地說道:“吃了。”

“吃了?你居然吃了?”

唐慕白眨巴著眼睛:“那不是吃的嗎?”

楚成功沒忍心告訴她那是自己親手鑿洞穿起來的手鏈,算是定情信物。嶺南人都相信這種野生小核桃可以辟邪,而唐慕白這個不讓人省心的小東西一定要好好辟一辟邪。可她居然把辟邪的小核桃吃了……吃了……了……

楚成功無言以對。

唐慕白還咂巴著嘴:“不怎麼好吃,還難剝……弄壞了一個簪子……”

楚成功發現自己有時候真是沒法理解唐慕白的世界,沒好氣地問道:“你除了會吃還會幹什麼?”

“我會餓啊!”

唉,算啦,簪子壞了便壞了吧,左右自己心裏一直琢磨著要找個機會正大光明地給她一頂配得上她的鳳簪;辟邪的小核桃吃了便也吃了吧,有自己在,諒那些魑魅魍魎也不敢靠近她。隻是可憐了自己的手和心思,熬了好幾宿,手鑿得生疼,最後卻都進了她的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