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死也不能餓肚子(1 / 3)

第九章 死也不能餓肚子

唐慕白沒再有耐心聽得下去,躍出盧府的門離去了。她對別宮也有些印象,模模糊糊記得路,可趕路趕得心焦的她一個沒留神卻是被絆馬索甩出去好遠,頭上也跌破了皮。

唐慕白被人捆得嚴嚴實實的,雙眼也蒙上了黑布。

淳親王親自上前扯開蒙在唐慕白眼睛上的黑布:“謔,本王當初也是看走了眼哪,沒想到你不僅不是個太監,還是個寶貝。”藥人的事他間或有所耳聞,偶爾也甚是唏噓,自己竟讓這麼個寶貝從自己的手裏溜走了。現在好了,這寶貝也算是完璧歸趙了。

唐慕白掙紮了幾下,動彈不了:“這是哪兒?你放開我。”

淳親王好整以暇地說道:“這裏正是別宮。隻是這兒是本王在別宮的府邸,一般人可都不敢來。”

唐慕白瞪了淳親王一眼:“送我去見楚成功。”

淳親王笑笑:“送你去見一個快死的人做什麼?”

唐慕白突然朝著淳親王啐了一口唾沫:“你才快死呢!你全家都快死了!”

淳親王怒極,一巴掌扇得唐慕白摔倒在地上:“別以為本王不敢治你。”

秦楓這時上前一步附在淳親王耳邊說道:“王爺,這丫頭片子既是藥人,倒不妨留著,聽說可以製成萬靈丹,保不齊還能延年益壽,到那時……”

淳親王大笑,一副玩味的表情盯著唐慕白:“好好好,那就留著好了。”扣住了唐慕白這個藥人,又有石公公暗中傳信,淳親王篤定楚成功這一趟真是活到了頭,於是放開了手腳開始料理鄭棠,為自己登基之事做著準備。

唐慕白被人綁得嚴嚴實實,外頭還有四個人高馬大的王府親衛軍看守著。淳親王的這一舉動更是讓唐慕白堅信楚成功這小子興許真是活到頭了,一時間百感交集,淚水竟滴滴答答地落滿了衣襟。

死楚成功,臭楚成功,說好我們一定會有自己的孩子的呢?

楚成功躺在榻上,雖是一臉病容,但精神頭兒尚足,目光呆呆地盯著床幔,事情正按照他的部署一步一步地發展著,做事一向滴水不漏的淳親王也是毫無疑心地入了他的局,就連以為自己也是執棋子之人的鄭棠其實也隻不過是楚成功掌心理的一枚棋子罷了。隻是苦了他自己,甚是思念唐慕白,卻又見不得。

盧逢春正懶懶地翻著手上的醫書。這陣子他真是讀書破萬卷,隻期望能找到些法子幫一幫一心想要個孩子的唐慕白。

楚成功歎口氣問道:“唐慕白這會兒也不知道在幹些什麼?”

盧逢春頭也不抬:“不是在吃這樣,就是在吃那樣。”

楚成功抿嘴一笑,淺淺的酒窩露了出來。相思入骨已成灰,好在沒幾日他便可以見到唐慕白了。他突然下意識地問道:“你可曾囑咐過她絕對不要出門?”

盧逢春一想起自己出門前唐慕白的態度就有些煩躁不安:“說是說了,誰知道她聽沒聽進去?”

“阿嚏……”唐慕白手腳都被綁得麻木了,心裏直把淳親王的祖上八代、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她正孜孜不倦地問候得起勁時,突然記起了淳親王的祖上可不就是楚成功的祖上嗎?問候來、問候去卻是問候到了自家人頭上了,可不是晦氣得很嗎?

鄭水水突然來敲門:“皇上,臣妾帶了綠豆湯來。”

楚成功忙縮進被窩裏,雙眼裏的神采暗淡了下去。盧逢春也把自己正研究的醫書合攏了。

這幾日隻要鄭水水出現,她的身後勢必就會跟著鄭重秋。楚成功倒是不討厭這個伶牙俐齒的孩子,隻是一時間看不清鄭棠究竟是為了配合自己演這一出戲才把鄭重秋送到了鄭水水的身邊,還是他確確實實動了這個心思,想把鄭重秋塞給自己和鄭水水當作義子,好趁勢染指大楚的江山。

鄭水水取出小碗來,笑著說道:“綠豆湯臣妾吩咐人放在井水裏浸過了,不燙,皇上喝一些,總不吃東西,身子哪能好得了呢?”

楚成功總覺得有些愧對鄭水水,接過小碗,話語間是禮貌的疏離:“皇後費心了。”

鄭水水的一雙杏眼裏隻有楚成功一副略顯邋遢的病容,情義深切。皇上病倒後,她這才漸漸地走出了痛失孩子的陰影,拖著還未大好的身子來了別宮,裏裏外外地操持著一切。她是個識大體的人,孩子沒了,傷心過一陣子也就該過去了。隻要楚成功活得好好的,想再要一個孩子並非難事。

楚成功把這一切看在眼裏,見她堂堂一個相國千金竟也能收斂起自己驕矜的脾氣,溫柔體貼地照顧著自己,心中很是詫異,但更多的卻是慚愧。自己畢竟才是劊子手,毫不猶豫地取了她腹中胎兒的性命。

鄭水水服侍楚成功躺下了,盧逢春聽著腳步聲漸遠,若有所思地問道:“可曾後悔了?”

楚成功搖搖頭。於私於公,鄭水水的孩子都留不得。

盧逢春卻是轉而說起:“若是唐慕白得知真相,怕是會把你的心挖出來剁吧剁吧吃了。”

楚成功記起了唐慕白咒罵玖嬪與嫿嬪時鮮血淋漓、箭支漫天飛舞的場景,不由得有些後怕,竟不由自主地抖了抖,甕聲甕氣地說道:“你要是敢說出去,朕拔了你的舌頭。”

盧逢春知道楚成功這陣子壓力山大,於是竟也學著唐慕白的樣子開解他道:“嗬嗬,是準備給唐慕白做鹵舌頭吃嗎?”

楚成功撇撇嘴:“你的舌頭,朕才不讓唐慕白吃,要吃,就吃朕的。”

盧逢春滿頭黑線,就連這皇上也要和他爭,真是太寶貝唐慕白了。

皇上終於“一病不起”。太後也坐不住了,趕來別宮,守著楚成功隻知道抹眼淚。

楚成功虛弱地安慰太後道:“母後,兒臣多有不孝,隻是今生已無機會再報答母後的養育之恩了。”

太後憔悴了許多:“你這個孩子就是想得太多了,母後……母後隻希望你好好活著。”太後說到動情處終於忍不住了,低聲啼哭道,“你年紀輕輕的,不守著母後,做什麼要去陪你七哥和父皇呢?你不是最怕死了嗎?”

楚成功不再回答,微微闔上了雙眼。太後並不知曉他與鄭棠的計劃,是以會哭得這樣動情,以此看來,母後待自己也不算全無情分。隻是,在她的心裏,說到底該還是七哥更重要些。畢竟像七哥那樣的人中之龍,大楚百年來也隻得那一位而已,可惜的是天妒英才,英年早逝。

太後情動之餘試探著問道:“外頭的傳聞可是真的?”

楚成功望著太後:“母後說的是哪一樁?”外頭的傳聞有石公公在,楚成功自然一樁也沒落下,有人說楚成功已屬意淳親王繼任皇位,也有人說楚成功決意納鄭重秋為義子,自此拱手將大楚的天下送予鄭家。

太後在意的卻是淳親王:“你的好叔叔手上可沾著你哥哥的鮮血,你豈可……豈可……”太後又記起了老七,眼下身邊隻有老九了,卻也不久於人世,不由得又悲從中來,眼淚鼻涕一把。

楚成功不屑地撇撇嘴:“那不過都是旁人的捕風捉影罷了,這麼多年過去了,誰知道當年的真相究竟是什麼?再說了,我楚家,也隻餘下這一位男丁,總不能真讓鄭家的人坐了這天下。”

太後沒再吭聲。讓淳親王登基或是讓大楚的江山易姓都不是她所想,隻是她終歸是個婦道人家,哪裏能想得出什麼周全的法子來呢?

皇上一日憔悴過一日,太後瞧著已是回天乏術便做主把皇上運回了皇宮。才挨著宮門,皇上就好巧不巧地斷了氣。

大楚舉國發喪,後宮的一眾嬪妃們更是披麻戴孝,哭鼻子抹眼淚地為楚成功守靈。鄭水水更是哭得肝腸寸斷,她總以為懷上龍種後便是一帆風順的好日子了,沒想到先是折了孩子,後是死了夫君,也真是天可憐見的。

唐慕白隻覺得這幾日外頭突然安靜了許多,就連飯菜也不能經常按時送來了。她忙著和送飯菜的人套近乎:“小兄弟,這外頭究竟是怎麼了?怎麼覺得安靜得詭異呢?”往日雖鮮有人來瞧她一眼,但她總也能瞧見來來往往的人影。這幾日門外卻隻有孤零零的看守。

送飯菜的人也算是淳親王府裏的老人了,該說什麼、該做什麼心裏有數。淳親王已經起程回了皇宮,這人則被留在了別宮裏,囑咐他好生看緊了。他也不是不理會唐慕白,隻淡淡地說道:“淳親王的府邸,一向安靜。”

唐慕白搖搖頭:“前幾日可沒這麼安靜過。這幾日卻是安靜得異常。”

送飯菜的人把碗筷往唐慕白手中一塞:“快吃。”

唐慕白也不客氣,眼下她沒法子逃走,也隻得填飽了肚子再說。她吃得小嘴油汪汪的,不住地嘖嘖稱讚:“這淳親王的廚子可真是了不得,都快趕上皇宮裏的了。”

送飯菜的人不由得昂首挺胸道:“嗬,要不然也入不了咱王爺的眼哪。”

唐慕白吧唧著嘴:“明天能來點雞湯嗎?每日都是素湯,真是折磨人。”此時此刻唐慕白的一張小臉上工工整整地寫著“欲求不滿”四個大字。

送飯菜的人盯著唐慕白看了又看,這才確定就是眼前這個階下囚正朝著自己點菜,甚至還指名道姓地要喝雞湯。拜托!這人能不能有點危機感?她可是被淳親王五花大綁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