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慕白衝著楚成功眨巴了一下眼睛,立即開動小腦瓜稍稍一想就知道楚成功半藏著半掖著說的是哪件衣裳了。可那件衣裳明明是魅惑好嗎?怎麼能說是涼快呢?這不是對她這個小能手的能力的赤裸裸的懷疑嗎?於是她也不理會楚成功,自己三下五除二就換好了衣裳。
楚成功不願放棄,結結巴巴地說道:“朕……朕喜歡看人穿的那樣涼快。”
嗬,好小子。
唐慕白揪住了楚成功的耳朵:“那那天可是看皇後看得直流口水了?”
楚成功的耳朵在唐慕白的手裏,於是不敢造次,心裏卻嘀咕得翻了天。那件衣裳說到底還是唐慕白給整出來的啊!她現在吃的哪門子的陳醋?
楚成功笑得溫和:“不不不,朕隻對著你流口水。”
“哼。”鑒於皇上態度良好,唐慕白大發慈悲地鬆開了他的耳朵。
楚成功晃了晃唐慕白:“想看。”他嘟著嘴,楚楚可憐的樣子真是讓唐慕白恨不得把他吃幹扒盡。
也就是幾剪子的事而已。
楚成功忙又一把按住了唐慕白的剪刀:“隻準朕一個人看。”
唐慕白笑而不語。趁著容嬤嬤那老家夥還沒來督促唐慕白幹這幹那,唐慕白利索地換上了所謂的涼快的衣裳。
楚成功的手腳卻不老實了,徑直伸進了衣裳裏頭摩挲了起來。一眨眼的工夫,唐慕白便被褪了衣裳丟上了床榻。
“你要看衣裳的呢?”
“衣裳哪有你好看?”楚成功食髓知味,再也不願鬆開手。一陣雲雨後,楚成功卻是開始算賬了,“聽說你擅房中術?”
唐慕白被噎得半句話也說不出來:“房你妹啊!”
楚成功卻有些不樂意了:“朕可還是聽皇後說起的,皇後甚至是聽盧逢春說起的。你給朕好好解釋解釋究竟是怎麼回事。”
唐慕白冷冷地回了一句:“嗬……”
楚成功又一個翻身壓了上來:“不給朕一個滿意的解釋,小心你……”
唐慕白突然照準了楚成功的嘴唇便是一口,楚成功也不惱,反倒吮吸起了唐慕白的嘴唇來。
“咦,怎的隻有素菜味兒?這幾天當真在減肥嗎?”楚成功再了解唐慕白不過了,這是個無肉不歡的人。
唐慕白頓時蔫了。不提這話還好,一提這話就忍不住悲傷逆流成河。
楚成功估摸著也是容嬤嬤想出的招式,撫慰著說道:“不必顧慮朕,你想怎樣便怎樣。”他也不是不想出麵為唐慕白撐個腰、出口氣,隻是礙於鄭棠的麵子,他現在還動不得鄭水水的人,尤其是鄭棠才在扳倒淳親王的事上出了力氣,風光一時,滿朝文武更是唯鄭相馬首是瞻。
“隻要別想著離開朕就好。”楚成功又補上了一句。
唐慕白支起上半身看著楚成功:“你就不怕我把你的後宮鬧得烏煙瘴氣?”
“求之不得。”楚成功撩起頭又在唐慕白的唇上輕啄了一口,“你自己注意身子就好,盧逢春說了,你是藥人,不能情緒起起伏伏。”
容嬤嬤再見到唐慕白的時候,驚訝得眼珠子都快掉到地上了。唐慕白褪下了繁複的禮服,隻穿著一件簡單得粗陋的居家常服,頭上的發簪也所剩無幾,嚴令再沾染的葷腥吃食則滿滿地擺了一桌子。
“盧婕妤,你你你……”容嬤嬤眼見著這幾日自己的辛勞付諸東流,後腦勺上就像有根神筋突突突地跳著。
“你什麼你?口吃嗎?”有了楚成功的準許,唐慕白總算是不再把容嬤嬤放在眼裏了,可勁兒地挖苦她。
“你怎能如此不守禮法?”容嬤嬤說得痛心疾首。
“禮法是什麼?好吃嗎?”唐慕白像是隻嫌容嬤嬤的表情不夠精彩一樣,故意將一隻油炸的雞腿塞進了嘴裏,大口大口地咀嚼著。
容嬤嬤指著唐慕白,身子顫抖著,半晌也沒擠出來一句話。
唐慕白卻是頭一昂:“今天我累了,就不勞煩嬤嬤你了,明天再來吧。”唐慕白說到底也是個婕妤,要是真端出主子的架子來了,容嬤嬤少不得還是得受著。容嬤嬤沒轍,隻得先行離開,一見著鄭水水,又是一番哭訴和咒罵。
鄭水水本以為皇上與唐慕白生出了齟齬,可才轉頭卻又聽人嚼舌根說皇上去了椒房殿待了許久,心裏早炸開了鍋,本想去太後麵前告一狀,但一聽容嬤嬤說了她現時的模樣,卻決定還是讓她自個兒在太後跟前丟人現眼一回。
已經是初夏時節了,間或有蟬聲傳來。唐慕白沒有容嬤嬤叨擾自己,很是舒服,就連這知了聲聽在耳朵裏也甚是愉悅。沒一會兒的工夫,皇後宮裏的小太監來傳信了,說是皇後著人請來了京城裏的鴻福升戲班子,在禦花園裏搭了戲台,準備請大夥兒納納涼,順道樂嗬樂嗬。
唐慕白知道鄭水水與自己不對盤,隻推說自己不舒服,不願動彈。
貼身侍婢翠茹卻是湊在唐慕白的耳邊說道:“主子,那可是鴻福升哪!怎麼能不去呢?”
“鴻福升是什麼?”唐慕白來京城也有一陣了,雖也在倚紅樓中待過,但是對這京中的事物終究隻是一知半解。
“嘖嘖,主子,那可是京中認第二就沒人敢認第一的戲班子,太後最喜歡他家的戲了,大壽的時候著人請他們來宮中唱過戲,那場麵,嘖嘖……”翠茹頓了頓,“皇後也真是有本事,輕輕鬆鬆便把他們請來了,得虧了她是鄭相的女兒。”
“是嗎?”唐慕白對戲文並無甚興趣,聽翠茹這樣手舞足蹈地說了一通,也還是興趣缺缺。她雖說也是個喜歡熱鬧的人,可她看不明白的熱鬧卻也不喜歡湊。
翠茹隻得衝著唐慕白耳語道:“婕妤還是去吧。皇後命人來請,這點麵子還是要給的。更何況,太後一定會去,婕妤你……不去像是不太好。”
唐慕白一琢磨也正是這個道理。她心裏還是希冀著能與太後化幹戈為玉帛的,於是著人收拾了自己一通,雖是在翠茹的勸解下沒穿孟美麗私家定製的粗布麻衣,卻也懶怠穿上那繁複厚重的禮服,頭上的珠翠更是少之又少。
禦花園裏的戲台子已經搭好了。唐慕白來得早了,挑了個角落裏的位置坐了下來。
“謔,盧婕妤這樣的忙人也能請得來,可是本宮的福氣啊!”鄭水水的聲音沒來由的尖細異常,聽著有些不舒服。但唐慕白終究還是知道分寸的,她再如何刁難容嬤嬤,興許鬧大了楚成功那一頭還能兜得住,但是惹惱了鄭水水,楚成功怕是扛不住鄭相的犀利言辭了。唐慕白對鄭棠那人尖利的眼神可一直是刻骨銘心哪!
唐慕白笑笑:“皇後這是哪裏的話呢?多謝皇後記得我,還特意邀我一道來看戲。”
鄭水水打量了一番唐慕白:“嗬,都說婕妤最受皇上寵愛了,怎的卻穿得這樣素呢?讓外人瞧見了,還以為是我們皇上短了婕妤呢。”
唐慕白很不喜歡這句話,但也學乖了,並不把情緒放在臉上。
什麼叫我們皇上?那明明是她的皇上好嗎?
她低頭不吭聲,見鄭水水並不收回自己的目光,於是拿起了杯子,咕嘟咕嘟地灌了一大口,也算是澆滅了自己心中躥起來的火花。
鄭水水卻以水袖捂住了嘴:“哎呀,婕妤慢些,喝得這樣猛,嗆著了皇上也該心疼了。”
唐慕白心中雙手一攤,自己興許還是不該來湊這個熱鬧。
“哼……野丫頭就是野丫頭,茶得慢慢品,哪是這樣大口大口喝的?沒得浪費了嶺南特供的金駿眉。”另有一個聲音傳入耳來,唐慕白覷著眼睛看了看,是容妃,聽說這人來頭也不小,父親是個戍邊大將軍。
鄭水水卻是橫了這人一眼:“你這樣編排皇上的心肝,仔細你的嘴。”
唐慕白如坐針氈,心裏歎口氣。
太後的聲音卻適時地響了起來:“容妃的話並沒有錯處,皇後你也未免太仁義了。容嬤嬤教規矩的呢?怎的婕妤還是一副老樣子,連喝杯茶都不會?看來哀家要治容嬤嬤的罪了。”
唐慕白不敢對太後不敬,規規矩矩地行了個禮,心裏卻不住地腹誹道,她打離了娘胎也活了有十餘載了,每日都是活蹦亂跳的,可現在卻有人突然跳出來說她不會走路、不會吃飯、不會喝茶……這可讓她怎麼活下去?
太後看也不看她一眼。鄭水水卻是福了福:“容嬤嬤年紀大了,怕是不能勝任婕妤的教習嬤嬤了。”
“哦,怎麼一回事?”太後問道。
鄭水水微微一笑說道:“這皇上的心愛之人,可不是臣妾的嬤嬤教得了的。”
太後的臉色黑沉黑沉的,就好像壓城的烏雲一樣。唐慕白始終低著頭也不吭聲。這可是楚成功的娘,她又能奈她何?
楚成功早得知皇後把鴻福升請進了宮來,於是忙完政務過來瞧了一眼,遠遠地就看見唐慕白低著頭站在太後與鄭水水的跟前,一副乖順的模樣,楚成功瞅著卻很是紮眼,心裏一酸。他私心裏還是喜歡唐慕白張牙舞爪的模樣。
楚成功忙快步上前,太後瞧見了,撇下唐慕白就誇讚道:“皇上可得好好獎賞皇後一番,知道哀家這個老太婆悶得慌,竟是想著法子地逗哀家高興。”
鄭水水脾氣雖驕矜,卻也是八麵玲瓏的人,一聽這話忙攙住了太後坐在了正席:“嗬,太後這是哪兒的話?太後這臉色可是一天比一天年輕了,怎的會老呢?”
太後被鄭水水逗得合不攏嘴。一眾嬪妃也跟著太後與皇後走遠了。
楚成功看著杵在原地不動的唐慕白,朗聲說道:“婕妤不是一直說不懂戲文嗎?竟也能耐得住來聽戲?”
唐慕白狐疑地看著楚成功,這人怎麼要在太後的跟前拆自己的台呢?
“可是知道太後喜歡,這才過來陪著太後的?”楚成功卻是不慌不忙地繼續說著。
唐慕白先是一愣,而後便明白了楚成功的意思。她自己心中也有意修複一下與太後的關係,於是低聲說道:“是,我聽說太後很喜歡鴻福升的戲,這才想來看看,也好……也好……”
楚成功忙接過話:“婕妤真是有心了。”
太後那一廂不動聲色。鄭水水卻是氣得七竅生煙,她費盡心思托父親把鴻福升請進宮來落不到楚成功半句好話,她唐慕白倒是在皇上的口中變成了識大體、通情理的兒媳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