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暗爭(2 / 2)

她咬著嘴唇點了點頭,低低道:“知道,那些事我也聽說了。可是……是陛下要姐姐,怎麼是姐姐的錯?”

我溫顏而笑:“宮裏的事,你慢慢就懂了;在不懂的時候,謹慎些總是沒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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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按規矩去長秋宮昏定晨省。昏定晨省之事除卻患病或是有孕等情況可稟明皇後免去外,嬪妃每日必做,就如尋常人家的妾室向正妻問安。

今次是我第一次晨省,也是第一次以宮嬪身份去見皇後,半點差錯也出不得。不到卯時便起身盥洗更衣,著柑子色對襟上襦,下配象牙色底紅梅色桃花枝中袖齊胸下裙,婉然取來菖蒲色帔帛為我搭在臂上。妝台前落座,紅藥向前一福,淺笑著說:“今兒個娘子頭次拜見皇後,奴婢給娘子梳個飛仙髻可好?”

我從鏡中淡睨她一眼,悠悠道:“婉然最會梳發髻,交給她來就好。一會兒給皇後娘娘問了安我要去見宮正,你去成舒殿那邊問問宮正今兒個當不當值就是。”

紅藥福身退去,婉然接過梳子,我道:“梳垂發分肖髻。”

林晉上前湊在我耳邊低聲稟說:“查過了,紅藥剛入宮沒幾個月,先前一直做些雜事,沒跟過誰,剛才該是無心的。”

我一頜首:“小心點總是好的。”

之所以有此一言,是因瑤昭儀最喜飛仙髻,十日裏有五六日都盤著這髻,宮裏索性稱其為“飛仙瑤髻”或是“瑤髻”了。又因她位份高且寵冠六宮,更是皇後的庶妹,驕橫跋扈慣了,宮裏人對其多有避諱,在衣飾妝容上也不願與她相衝招惹麻煩。飛仙髻幾乎成了她一人專屬,這是六宮皆知的不成文的規矩。聽紅藥要為我梳飛仙髻,我難免多心她的用意。

到長秋宮時剛剛卯時三刻,藍菊見了禮後,邊是把我請去正殿等候邊是笑說一句:“瓊章娘子來得好早。”

昏定晨省,六宮妃嬪皆會到場,座次便是按品秩由高到底排的。我剛封了從七品瓊章,宮中比我位份低的宮嬪隻有三人,其中胡采女屬散號又不設席,我的座位便已是在離殿門口很近的地方了,行上十數步才是皇後的主位。

“這剛什麼時辰,本宮就遙遙地見著藍菊往裏請人了,還道是誰來得這樣早,原是晏尚儀。”一女子邊踏進正殿邊朗聲笑說,語中帶著幾許譏刺。我隻做不理,站起身施施然一福:“容華娘娘萬安。”

隨在她身側的宮嬪遂是眼唇一笑:“容華姐姐忘了,她如今已不是尚儀了,是陛下新封瓊章呢。”言畢才像我頜了頜首算是施禮,“瓊章娘子萬福。”

我淡淡一笑:“穆華娘子好。”

薛穆華也是今次選進來的宮嬪,閨名佳芸。長得頗有幾分姿色,但因她父親隻是個縣令,雖則入選也僅封了正八品穆華,眼下比我還要低上半品。

任容華冷笑一聲,去自己的席上坐了。薛穆華的位子與我相對,也各自落座。皆是靜默地坐了一會兒,又有幾位嬪妃到了,相互見禮落座後與相熟的人低聲閑聊,忽聽薛穆華風輕雲淡道:“真是同人不同命,當初婉然和瓊章一起教習新家人子宮中禮數,如今一個已是正經宮嬪,一個還是宮女。”她一聲輕笑,“還不再是禦前的人了。”

婉然自顧給我斟好茶,才站在我身側向她一福,銜笑道:“穆華娘子可別這麼說,權當可憐奴婢了。當初是奴婢和瓊章娘子一道教習的禮數,如今瓊章娘子已是宮嬪,自不怕什麼,但陛下若看到穆華如此的規矩,得知是奴婢教的,奴婢可擔不起這罪名。”

她一字字皆帶著笑意,卻又脆生生的很是有力,話裏話外是譏刺薛穆華禮數不周罷了。薛穆華氣得麵色一白,不好說些什麼,隻得低頭飲茶。

“嗬,究竟是從前禦前服侍的,處處拿陛下壓人,也不看看自己現在跟的是什麼貨色!”這話說得當真不堪,我倏然冷下臉看去,見是夏美人笑容嬌豔,也正看著我。

一直在皇後右手邊上座沉默不言的琳妃緩緩撫弄著袖緣處纏枝蓮織金花紋,不急不緩地話語中隱有怒意:“皇後娘娘和本宮都不在了麼?要勞得夏美人評說宮嬪。”

琳妃執掌協理六宮之權,實則卻是個不怎麼理事的,各項事宜仍是由皇後一人定奪,也鮮少聽說她訓斥嬪妃。可惜夏美人這話說的不是時候,生生地當著她的麵,還是在皇後的長秋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