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怡然一訝:“他……他的心上人?誰啊?”
“煜都的一個當□姬。”晏宇淩的神色有些無奈,“其實就是我救過她一次,她就一路找我到栗合……我沒答應她,徐修卻看上了她,不過……她似乎沒答應徐修。”
好生有趣的愛恨情仇,怡然聽得大是激動:“你詳細說說……那歌姬叫什麼?哪裏人?長什麼樣子?現在如何了?”
“煜都歌姬嘛當然是煜都人。”晏宇淩無奈笑道,思索了片刻一一作答說,“長什麼樣子我記不得了,現在如何我怎麼知道……叫嶽淩夏。”
“啊?!”怡然猛地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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怡然也認識一個叫嶽淩夏的煜都歌姬,是宮裏曾經的瑩才人。她在時出了不少事,最後因為弑君被賜死。
先前的種種宮闈鬥爭怡然都已記不清,她印象最深的是,嶽淩夏似乎變著法地想要晏然的命,簡直視取其性命為己任。對此,晏然不知為何,她更加不知。
今天……好像突然明白了。
嘴角搐了一搐,怡然沒有再問,隻不得不在心中感慨這世界委實太小,這都是哪門子恩怨情仇碰到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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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至那天,賭場裏對於徐修與晏宇淩間一戰的賠率已經上升到了一賠一百。這讓怡然覺得奇怪:總要勢均力敵才有得打,這樣人人都知的實力差距……徐修他哪兒來的自信?
晏宇淩望了望窗外仍在苦練的徐修,回答得很簡單:“這世上,自恃過高的人多了去了。”
有道理,多少人一門心思活在自己的感覺裏,隻覺自己是最出眾的那一個,必定能獨占鼇頭。卻忘記了最簡單的那一句“山外青山樓外樓,強中更有強中手”。
怡然笑了,這道理她也熟悉得很。從前在宮裏,三年一選家人子,每次總有那麼幾個心高氣傲的,覺得自己勢在必得——就連皇帝下旨不再選、隻挑了幾個進來讓太妃選了賜給親王的那次,都尚有不甘心的,一定要出一出風頭。
這樣的人,即便選進去也是活不長的,心浮氣躁總不是個好事,沐雨薇就算個例子。
看來這條法則在江湖上也行得通。
天知道那天徐修是怎樣地拚盡了全力麵對壓根不費功夫的晏宇淩。怡然在台下為他們數著招數,心說徐修你當著天下豪士的麵好歹扛過一百招啊……不然我都替你丟人!
嗯?好像真有扛過一百招的趨勢……
這邊徐修步步緊逼著招招狠厲,那邊晏宇淩隻是一味地防。他心中自有他的盤算,一邊招架著,一邊聽著旁邊怡然激動地數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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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擂台下霎時湧起一陣歡呼,隨著鑼聲一落,算是有了結果。
自是晏宇淩勝了,在怡然數到“九十九”的時候,他勝了。
明擺著是故意的……
他笑看向怡然,怡然白了他一眼:恁不給麵子。
跌下台的徐修艱難地爬起來,看著台上的晏宇淩滿是恨意,一躍身又上去要再戰。
“徐修。”晏宇淩一聲輕笑,“一場定勝負,這是素來的規矩。”
“怕是晏公子記錯了。”徐修切齒道,“我知道的規矩……是生死之戰。”
“那是我沒殺你。”晏宇淩輕輕鬆鬆道,“就這樣吧,再打下去你也贏不了。”
徐修的手緊緊攥了拳。嶽淩夏,她為了眼前這個根本不在意她的男人斷然拒絕了自己,那是他此生最失意的一件事。
他要報仇,一雪前恥。
但見晏宇淩長身而立,氣息平平穩穩,莫說受傷,他是連一點疲憊都沒感覺到。
短短的一瞬猶豫,徐修的目光落在一旁銜笑望著晏宇淩的怡然身上。
她從前是個宮女……必不會功夫。既打不過晏宇淩,殺她便是。
手一使力,一銀鏢直直飛過去。晏宇淩大驚,當即清楚那鏢是朝著誰去的。要接已是來不及了,下意識地側身一擋,臂上一陣劇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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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下一片驚呼。
“夫君!”怡然急忙跑上去,眼見晏宇淩臂上深深插著的那枚銀鏢,怒然看向徐修。
台下已是罵聲不斷,眾人皆痛斥徐修行事不磊落,打不過便意圖傷□子,簡直丟遊俠的臉。
晏宇淩麵色白了一陣,冷汗冒了出來,他沉下一口氣,竟伸手將那銀鏢直接拔了下來。
沾滿血的銀鏢握在手裏,晏宇淩淡看了一眼台下眾人,運起內力,語聲清晰地傳入個人耳中:“冬至一聚,爭第一俠之位雖是素來拚得你死我活,我晏宇淩卻不曾在這台上殺過一人,今日……”他目光橫向徐修間滿是森然的狠意,直看得徐修向後退了一步,“這人要傷我妻子,我就留他不得。如有得罪,勞各位擔待。”
這是要決一死戰……
或許說不上是決一死戰,晏宇淩如是有意殺他,他早就沒命了。
“夫君……”怡然連忙拉他,看一看他仍留著血的傷口不無擔憂,“算了……不必和他……”
不必和他置氣,晏宇淩知道她想說什麼。可江湖上,一般結了再大的仇也是恨誰找誰去,犯不著背後傷其家人。徐修會如此,可見其卑劣陰毒。他不怕徐修找他尋仇和他過招,卻不能讓他日後再找怡然麻煩。
否則後悔都沒地兒後悔去。
大概在場的鮮少有人見過燕東第一俠如此動手。一閃身人以至徐修身側,徐修忙不迭地出手應戰。晏宇淩一聲冷笑,受了傷的左臂動也未動,隻右手伸了出去一拳對他兩手。足下步履有致,或上前或退避,端的是一絲不紊,麵色卻冷厲極了。
徐修全然慌了神,隻得一招招應付著,半點反擊的機會也找不到。可他亦是存著拚死一戰的心,他傷怡然是一回事,絕不會告饒又是另一回事。
嶽淩夏……
他一想起這個名字心中就是凜冽的恨意。憑什麼,晏宇淩連看都懶得多看她一眼,自己變著法地對她好,她還是一心隻想著晏宇淩?
“卡啦”地一陣響。晏宇淩死握住徐修的小臂,就勢一上步將他的胳膊扭到了身後,手上毫不留情地運了力。
眾人聽到的便是那一陣響、見到的隻是徐修身子一震。他胳膊的骨頭……已是被震碎了。
全然看不懂發生了什麼的大概隻有怡然。她看到的是徐修在身子一震後無可控製地跌倒在地,死死捂著胳膊,好像承受著無可承受的劇痛。額上大顆大顆地滲出汗來,他死咬著牙關,仍在怒視晏宇淩。
“今天我若不殺你,你還是會找我妻子麻煩,是不是?”晏宇淩叉臂站在他跟前輕問。
“你奪我心中所愛……”徐修恨然道。
台下一片驚奇。他們倆為了嶽淩夏而生的恩怨其實鮮有人知,他們隻知道徐修覬覦這“燕東第一俠”的名號不是一天兩天了,卻又完全不是晏宇淩的對手。
“我沒奪你心中所愛。”
晏宇淩蹙著眉頭指了指怡然,“我妻子就在那裏,明媒正娶。除了她,我沒愛過、也沒喜歡過任何一個人。”
“嶽淩夏……”徐修痛得冷汗直流,緊咬牙關憤意不減,“為了你,她連看也懶得看我一眼……寧可回到梨顏樓去。你敢說……你曾拒絕得徹底、讓她死心?”
“我拒絕得很徹底。”晏宇淩淡泊道,“那時我一心想找我妹妹,完全沒有娶親的心思,這事兒可怪不到我頭上。”
“晏宇淩……”徐修強撐著站起來,一隻胳膊全然不聽使喚地無力垂著,“敢做不敢當,你簡直枉為君子……一個為自己贖了身的歌姬,如若不是有人動了她又不要她,她如何會甘心回到梨顏樓去?”
晏宇淩簡直要給他跪了……
“徐修……你這都是哪來的想法?”晏宇淩挑了挑眉毛,完全無法理解他的思維,“我晏宇淩絕不是敢做不敢當的人。如若當初碰過她,就算一時娶不得也會對她負責到底。”
“那你說……她現在去哪了!”徐修怒喝。
“……我怎麼知道!”晏宇淩幾近崩潰,“剛才是你說她回了梨顏樓,現在來問我她在哪兒?徐修你昏了頭了不成?栗合一別之後我根本就沒再去過煜都!”
台下眾人聽得一頭霧水,隻覺這二人間有什麼掰扯不清的宿怨,隱約知道關於一個歌姬的歸屬問題……可這又是什麼跟什麼?晏宇淩他不是娶妻了麼?徐修你看上誰了你自己去找啊!你跟個有婦之夫在這廢什麼話!
正有人已耐不住性子要開口把徐修罵下來、好讓人繼續跟晏宇淩比試讓大家一睹為快的時候,見這位晏夫人走了過去,抿了抿唇,聲音輕輕地說:“徐公子……我知道你說的嶽淩夏在哪兒,我也知道夫君委實沒碰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