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歲時我調入江蘇省中醫研究所工作,專事整理中醫古典文獻,工作強迫我精讀細讀古醫書。之後又調入教育界,編纂撰寫繁多,再不讀書,將無吃飯之地。現在除了一個審稿專業戶外,還在補償數十年來積欠的文債。雖然除去許多工作而寫的講義、書冊,主編副主編的、與人合作的著作20種之外,個人創作已經出版者達200萬字(發表的論文俱不計算在內),我還想補上200萬字,爭取出版400萬字以上的著作。故而買、藏、讀到今天還沒“鳴金收兵”,好在“有書萬事足,無病一身輕”的我,總能完成指標。
先談買書。古無書店,但事實上早在漢平帝元始4年(公元4年),位於長安(今西安)城東南角的常滿倉之北,每月朔望兩次,讀書人在此交換或買賣書籍。買書的樂趣,隻有各類珍品收藏家才能嚐到,其中自有一番滋味。在當年經濟拮據中去買書,真是“肚裏少一餐,架上多幾本”,其樂更倍於尋常。不過這種快樂,旁人是無法想象的,誠如歐陽修所說:“不知太守之樂其樂也。”
藏書。一個與書打交道的人,在他數十年中親手積累起來的“左圖右史”中徘徊、凝坐,即使不閱不談,也能喜從心出。清初,鬆江(屬上海市)才子郭友鬆寫過一首《守歲迎春詩》說道:“笑君枉儲千鍾粟,焉及餘家幾卷書。”雖然郭才子除夕之夜,在摸黑中(無錢買燈油)飲著白開水代替屠蘇酒,但他胸襟開朗,心裏騰歡,從詩句裏反射出來,何等風流瀟灑,所以然者,就是有幾卷書。
讀書。宋代陸遊的《劍南詩稿?不寐》有“讀書有味身忘老”之句,非但是“讀讀讀,書中自有黃金屋”,而且還能忘老。近賢徐特立更鼓勵多讀書,謂:“必須多讀書,多讀書才可以增益見聞。”(見《徐特立文集?研究曆史的目的與方法》)
教書。《呂氏春秋?歡學》早就說過“古之聖王,未有不尊師者也”。尊師則不論貴賤貧富。《晉書?孔愉列傳》也說:“強邦建國,教學為先。”《陸九淵集?師說》講:“師者,人之模範也。”人們對教書老師何等敬重,你有幸而在講台上站立一下,就已享受到一份歡樂與愉快。難怪孟老夫子對我們教書的總結了一句話,是:“君子有三樂……得天下英才而教育之。”(見《孟子?盡心上》)
寫書。古人把道德、貢獻和寫書列為人生三大要事。故《左傳?襄公24年》就是:“大上有立德、其次有立功、其次有立言。”雖然五代時中書侍郎王定保《唐摭言?節操》中說:“範宣之三立,德居其首。”但我總覺得還是立言最有樂處。三國時,曹丕認為“文章,經國之大事,不朽之盛事也。年壽有時而盡,榮祿止於其身,二者必至之常期,未若文章之無窮”。這裏的文章就是書。的確如此,人的壽命有限,富貴榮華、高官顯爵,一到你死,也隨你的壽命同時消亡。隻有你寫的書,永遠不會消失,一代十代百代流傳下去。作為一名中醫,寫書一事,對我來講最有吸引力,沉浸於其中,能不使人感到愉快嗎?
讀書、教書、寫書更有一個大好處在於有利保健養生。1983年2月12日《參考消息》轉載一篇《知識就是力量》的文章,內謂:“日本科學家進行了一係列實驗。參加實驗的有20~70歲的2000多人,實驗結果發現,凡經常積極從事腦力勞動的人,盡管60歲,思維卻同30歲的人一樣清楚。而有些不用腦筋的30、40歲人,腦力卻衰退了。”所以與書打交道的好處,就是動用你的腦子,與知識常接觸的人頭腦越動越靈活,也延緩機體衰老。
第七節 熱愛勞動,勞動是最好的健身運動
《韓非子》裏有一個寓言,說一位鄭國人想買鞋子,先在家裏用線量了腳的長短,準備拿它去購買合適的鞋子。但到了市上鞋店裏,卻沒有帶來這條量準尺寸的線。盡管營業員已經給了他一雙鞋子,但他還是回家去拿這條線,等到再來時,已落市收攤,鞋店也關了門,鞋子也沒有買到。旁人對他說,你可以用腳來試穿一下不就得了。而鄭人的回答是:“我有準確的線,其他都不能相信了。”讀到此文,沒有一個人不笑他的愚蠢。
其實,這樣的愚蠢人現在還多哩。在哪裏?那些輕視勞動而過分迷信打拳、舞劍、揮棍、八段錦,以及迷信現在形式多樣、名稱繁多而內容基本相同的什麼功、什麼功的一批所謂的保健養生家。
不管什麼事、什麼功、什麼健身器,主要動作都是模仿人在勞動時的各種姿勢,一投手一投足,前俯後仰,左顧右盼,沒有一個動作是離開人在勞動時的活動。那麼人已經有了勞動,又何必多此一舉呢?不用自己的腳而偏偏用以腳為標準量出來的一條線。當然各人的勞動各有著重點,如郵遞員的兩足,木工的手,教師的嘴,交通警的兩上肢,送貨員的四肢肩背等等,僅僅使用一個部分,其他部分沒有參加機會,那麼隻能借助於打拳、舞劍及健身器來彌補。年老體弱或殘廢不能勞動者,也隻能依賴它運動運動。
一個健康人,如果有勞動條件而不利用,偏偏鍾情於練拳、運動、健身器,這和鄭人不用自己的腳來買鞋而獨獨依賴於量腳的一條線,又有什麼區別呢?
第八節 在平淡中生活,平淡之中有真味
平淡也作平澹。是指日常生活中既沒有高的山峰也沒有低的凹窪,平平常常,穩穩定定,一無大驚大悲、大慟大喜的處境,是最適合保健養生的生活。所以自古以來的人最歡迎它,例如,宋代王鞏要求“性貴平淡”,明代張居正也主張“人之才性,以平淡為上”,清代龔自珍也要求自己“百年心事歸平淡”,近賢譚嗣同說得更富於哲學,謂“平澹無奇,發於自然”。所謂“自然”,就是一個“真”字,我們本來應該“任其天真”,而我們保健養生的關鍵,就是要“任真”,在第一章中已鄭重而細致地討論了這個問題。“任真”是抽象的,這個詞在平淡中生活才能具體表現出來。
既以淡為最最合適,那麼過淡的不足和過濃的有餘,都非所宜了。濃、淡兩字本來取用於顏色和飲食,但現在則已延伸到許多方麵。例如居家的星級賓館化裝潢,就是濃;而房屋簡單,明窗淨幾,無灰無塵,就是淡;假如進一步淡下去淡到室如懸磬,一桌一凳一床,則又太淡了。衣著名牌服裝,名牌鞋襪,就是濃;休閑潔淨,適合身材,就是淡;淡過了頭而三角褲一條,則又非所宜了。現在“淡”指的是生活瑣事,凡對一切日常生活及其用品,求得合理、衛生、舒適、安全夠用而不浪費,這就是淡;追求過甚,越出正常範圍以外的,就是濃。濃了就會適得其反,也就是變利為害,反而不舒服。淡過了頭雖然比濃的為害小得多,但“舒適”則失掉了,也不合適。用一句俗語來說,一切不要過分,保持中庸之道最好。因為生活瑣事太多,這裏舉例一二。
飲水當然要求飲開水,當天燒的,沒有汙染過的,這已足夠了。如你特別講究衛生,常喝蒸餾水,那就過於“濃”了,非但對你無益,而且反而招來損害。因為蒸餾過的水過於淨化,並不適合於人的機體需要。
再比如,噪音明顯為聲的汙染之源,但你盡量求得幽靜就夠了。如果你一味追求靜到極致,真的進入無聲環境,也不會給你一個快活似神仙的日子過。德國一位科學家做過這樣一個實驗:讓幾名受試者,居住在一個完全沒有一點聲音的房間裏,受試者一開始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和血管裏血液的流動聲,之後又聽到行走時關節摩擦聲,即使沙沙的衣服聲也能聽到。半小時後,聽覺更加靈敏,即使輕吸一下鼻子,就若聽到了雷聲,甚至一根小針掉到地上時,也會感覺像一個大鐵錘叩擊聲。1小時後,開始感到極度恐懼,精神高度緊張;3~4小時後,便逐漸失去理智。所以科學家們告訴我們,既要減輕噪音對人體的危害,同時也要創造一個“和諧而適度的環境”,就是一個“淡”字。
還有人認為睡眠時間愈長愈好,對健康幫助愈大,那可就錯了。早在18世紀,德國哲學家康德就認為,人的睡眠宜少不宜多。據統計,人在緊張、少睡眠的情況下,比鬆弛、多睡眠時發病率低25%~38%。為什麼呢?因為人在思維活動時,中樞神經細胞產生大量的神經肽。這種神經肽,可以增強體內免疫係統的吞噬細胞對入侵體內的有害微生物的吞噬力量,以減少生病。
在日常生活中有許多林林總總的好事,你做過了頭,也就是失去“淡”,一定會帶來痛苦。正如拉琴時,琴弦繃得太緊了容易斷,太鬆了又拉不出美妙音樂,隻有鬆緊適度時才能奏出和諧樂章。因此,一件好事,無論做得過“濃”或過“淡”,都會變成壞事。明代鄭瑄說過這樣幾句話:“口中言少,心頭事少,肚中食少,自然睡少。依此四少,神仙可了。”你看看,他這種寧少毋多的求淡排濃思想,的確是我們保健養生的法寶。童心、龜欲、蟻食、猴行——八字真經抗衰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