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去病又氣又急,他還沒想到解決的辦法,自己就毒火攻心:兩眼一翻,雙腿發軟,暈倒在地。經軍醫檢驗,他倒是真的傷風中暑了。這一來,趙破奴作為追隨驃騎將軍最久的將領,他負責起管理全軍。然驃騎將軍的倒下,將士們失去了主心骨,總覺得心裏不踏實,如無頭的蒼蠅般團團亂轉。就在趙破奴不得要領的瞎忙著照顧將軍時,一個兼職獸醫的士兵輕手躡腳的靠攏來,悄聲道:“鷹擊司馬,小人鬥膽獻上一種野菜,想為弟兄們治病,不知行否?”
趙破奴還未及答言,霍去病卻睜開眼來,急切的道:“什麼野菜?”
那獸醫恭恭敬敬的道:“將軍,小人舉薦的是車前草。”
霍去病望了趙破奴一眼,兩人都不知道車前草是什麼東西。那獸醫便解釋說:“小人曾隨大將軍出塞作戰,發現戰馬都愛吃一種野菜,這種野菜當時長在戰車前邊,所以小人將它們叫做‘車前草’。今日軍中弟兄病痛纏身,而那些戰馬卻一點事都沒有。小人留意觀察了一下,發現它們都在咀嚼車前草。依小人想來,莫不是這車前草有甚妙用,不如煎熬成湯,讓弟兄們試試。”
霍去病大喜,立刻翻身坐起,道:“這附近還有沒有那車前草?”
獸醫道:“有,將軍。小人適才看見,西邊就長著一大片。”
霍去病立刻道:“趙破奴,快帶人去挖!快!”
趙破奴“喏”了一聲,忙隨那獸醫下去找人。霍去病焦急不安的等待著,他自然不知這野菜是否真有奇效,但在這種局麵下,就是萬分之一的希望,他都要賭一賭。
說也奇怪,待趙破奴等人將這車前草交付眾軍醫熬湯煎藥,給生病的將士們喝下之後,竟然出現了奇效:那些病得輕的,兩三個時辰後便痊愈了;至於那病勢稍重的,臉消腫了,腹部也平了,離康複隻有一步之遙。霍去病欣喜異常,自身的疾病也減了一半。這件事給了他一個教訓:再強悍的精神,有時也敵不過肉體的軟弱。於是,他決定讓全軍好好休息一晚,明日再趕路。
當夜色深濃,將大地緊緊的攬在懷裏的時候,遠在祁連山腳下的一些匈奴人也不得安生。休屠王,渾邪王,酋塗王,還有單桓王,以及一些匈奴官員,一齊聚在一個帳篷裏商議軍事,議論著如何對付漢軍才是上上之選。就在大夥各抒己見,談得熱鬧時,帳篷的帷幕“嘩”的一聲被掀開了。眾人詫異的看著來者,發現是偵察敵情的哨兵。但見他道:“報諸位王爺,漢朝的公孫敖將軍已經不戰而退,帶著他的人馬退還到漢人的地界。”
眾人皆驚,幾乎懷疑此情報有假。酋塗王率先道:“這是怎麼回事?今天早上,不是說他還跟我們派出去的小分隊在皋蘭山下鏖戰麼?怎麼一下子就退了回去?”
那哨兵道:“正是在皋蘭山下鏖戰之後,公孫敖有點損失,便原路退回。那速度,比來的時候,還快了幾倍。”
待哨兵說完,匈奴眾王及其官員們皆大笑起來。單桓王道:“這樣的廢物,劉徹竟然還重用他,可見漢朝也沒什麼能人了。枉我等方才還在這裏安排休屠王和渾邪王分五萬兵力去對付他,真是辱沒了我大匈奴的英雄!”
酋塗王點頭道:“是啊,這樣的無能之輩不配我大匈奴的軍刀砍殺。幸虧他也還有點自治之明,懂得替劉徹節省人馬——這樣也好,咱們就可以集中兵力,全神貫注的對付霍去病那小子。”
休屠王沉吟了一下,怕眾人輕敵,道:“從上一戰來看,霍去病那小子鬼神難測,我們得小心謀劃。”
酋塗王微微一笑,曰:“我們自然不會小看他。但據我想來,那小子還不知道公孫敖已退兵回去,他定然按照原定計劃前來鏖戰。我和單桓王共記有兩萬兵力,你和渾邪王還剩有八萬,再加上西羌的先零部落承諾的兩萬兵馬,已於今天傍晚時到達——這麼十二萬人,難道還對付不了他霍去病?”
單桓王也滿有把握的補充道:“我聽曾與霍去病交戰過的弟兄說,那霍去病是個一條腦筋的人:他確實硬朗頑強,但是他太過爭強好勝,不及衛青腦瓜靈活。比如衝鋒陷陣,隻會用一種戰術,隻會一味死砍狠殺。他即便是懂得公孫敖已退兵,依他性格,就是孤軍深入,他也定然會逞意氣來打一仗。至於他所采用的戰術,不外乎於速戰速決的閃電戰。他賴此戰術成功成名,內心必定對此戰術偏愛非常。隻要咱們嚴陣以待,時時警戒,處處用心,待他來襲擊時,管他是黎明還是黃昏,咱們這十二萬人,就是棄了馬匹刀槍,光是近身肉搏,隻要頂住他的第一波攻擊,次後定能將他的那兩萬騎兵捶成肉醬!”
這翻分析,與會眾人覺得在情在理,盡皆心服;何況,酋塗王又趁熱打鐵的表示:一待發現霍去病的蹤跡,打頭陣的重任就由他和單桓王的兩萬職業兵承擔。眾人聞聽此語,心底的最後一個憂慮也打消了,不由得喜洋洋的舉起杯來,預祝勝利。待喝得酩酊大醉時,眾人才搖搖擺擺的散去。
年輕的驃騎將軍一點也不知道匈奴人已經埋伏好了繩索,要將他牢牢套死。此刻的他,正在甜甜的夢鄉裏遨遊:在夢裏,他看見自己騎著“騮紫”,意氣風發的領著部屬,和公孫敖左右策應,對結集在祁連山腳下的匈奴大軍發起一波又一波的猛烈攻擊,打得他們魂飛魄散,鬼哭狼嚎!
年輕的將軍夢得那麼美好,以至於他的睡臉上一直掛著幸福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