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期間,王睿思醒了,和逸如想的一樣,他醒來之後第一句話便是問我,問我在哪裏,是不是安全,自然,對於逸如的縱容行為也是大大的不滿,隻是他傷得太重了,連從床上坐起來都不行,自然也就沒有餘力來找我。
不過我知道,我可以這樣在外麵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的時間不會很長了,一方麵刺客始終沒有一絲線索,另一方麵,邵洪光的繳匪行動也似乎進行得很順利,日前聽說我遇刺,已經忙忙的派了很多人手過來,不日便要來太原同我們會合。
而最重要的是,我已經見過於謙了,話雖然說得不多,不過他的談吐和人品,都給我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何況他的見解,也確實獨到,其中為國為民不怕犧牲自己的名聲和性命的耿直,更讓我欽佩。
白天的時候,經常同陳風白在市集閑逛,山西與瓦剌距離已經不遠了,市集上隨處可見與漢人做買賣的瓦剌人,瓦剌盛產好馬,自然,馬匹與鐵器的私下交易在這裏就最為常見。
“瓦剌人還真是很喜歡中原的鐵器呀。”閑逛的時候,陳風白似乎很隨意的拋出了這樣一句話。
鐵器兩個字落在我的耳中,卻沉重而響亮,遊牧為生的瓦剌人,既然不需要耕織,那麼,換許多的鐵器要做什麼用處呢?似乎惟一的答案便是鑄造兵器,兵器造好了做什麼呢?答案更是不言而喻。
陳風白依舊是一身白衣,走得輕鬆愜意,不曾有片刻的停留,他的話當然不是一句純粹的閑話。隻可惜這樣的人,卻不願為朝廷所用,不然的話,於謙和他,一文一武,也許局麵會有些不同吧。
歎氣的時候,他已經走開了幾步,這時卻忽然回頭說:“不用歎氣,今天天氣不錯,我們出城走走可好?”
“出城,當然好了,”我一笑,這幾天那些刺客始終沒有再露麵,多半是因為我在的地方,總是有很多人,若是出城,到了相對偏僻的地方,也許就會再次出現也不一定。雖然這樣的誘敵方法很危險,不過與其日防夜防,不如幹脆點,何況現在我身邊,已經有不少人暗中布防,應該沒有問題。
從西門出城,腳下的步子很輕快,官道上,這時行人稀少。
“賽一程如何?”我提議。
“如何賽?”陳風白一愣,問道。
“當然是比輕功了,看誰先到晉祠。”我解釋。
陳風白卻搖頭,“雖然這會行人不多,不過我們若是比賽輕功,還是有人前賣弄之嫌,何必招惹無謂的麻煩?”
我有些掃興,卻不動聲色,抽冷子對陳風白說:“開始了”,人便率先跑了出去。
這是我學習輕功以來,為數不多的施展機會,這時自然是盡力而為了,同我想的一樣,既然我已經開始了,陳風白便是不願意,也還是跟了上來,這點倒和逸如相似。總是考慮別人多一些的人,就比較能容忍跟將就別人,他這些天來,雖然不說什麼,不過我知道,他始終還是想幫我的,這會自然也不會放我一個人亂跑而不管了。
開始的時候,我有些得意,因為他雖然在後麵,卻始終沒有超過我,但是,一會,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無論我怎麼跑,比我後出發的陳風白都始終在距離我一兩步遠的地方,幾裏路下來,這個距離既沒有拉大,也沒有縮小。
說不沮喪是騙人的,難怪王睿思常說我的武功,關起我自己寢宮的宮門來,才可以稱天下第一,原來這話很有幾分真實性,不是他有意找茬嘲諷我。
陳風白有意讓著我,那比賽還有什麼意思,我猛然停住腳步,跑得久了,呼吸有些緊張,“不玩了,你讓著我,都沒什麼意思。”
“我並沒有特意讓著你,再說不過是玩玩,何必認真。”陳風白也站住,氣不長出,麵不改色,單從這一點上,我已經是不如他太多了。
“也不是認真,不過輸是輸,贏是贏,這樣才爽快,以武功論,我大大的不如你,這也是事實呀。”我問,“你的師傅是誰呀,一定很厲害吧?”
陳風白的步子微微一遲疑,麵上神色卻很平常,隻是說:“我師傅嘛,倒是個高人,不過脾氣也怪,不許我對人提起他。”
高人異士大都脾氣古怪,這點書上都有寫,我點點頭,也不多問。
這邊的山很多,路也並不平坦,我沿途踢著小石頭,平穩呼吸的同時,飛快的想著一些事情。
“小心!”當一陣奇怪的風自吹來時,陳風白的手猛然搭在我的肩上,下一刻,我被他推得踉蹌了幾步,而我原來站立的地方,一排暗器以非常完美的姿勢飛過,齊刷刷的釘在幾步之外的鬆樹上,幾乎整根沒入。
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一種暗器,形狀怪異,多棱多角,而且露出的頭顏色烏黑。精鋼鑄成的暗器顏色應該雪亮,那麼,這些暗器周身烏黑的唯一解釋似乎就是上麵塗抹了巨毒。
山路上依舊是寂靜的,除了我和陳風白的呼吸聲之外,這裏沒有半點其他的聲音,安靜得有些讓人覺得恐懼。而一直在我身邊暗自保護我的侍衛們,居然沒有一人現身。
我和陳風白互相看了一眼對方,開始仔細的留意四周的情況。
沒有異常,不僅我沒有發覺出有任何異常,即便是陳風白,也是如此。剛剛的暗器,襲擊了我們的暗器,倒仿佛是憑空冒出來的一般了。
“這裏有埋伏,我們還是盡快回城吧。”陳風白說,隻見嘴動,卻沒有聲音,不過我也看明白了,這個情況之下,又是敵在暗,我在明,冒進的結果的確不樂觀,這我何嚐不懂,隻是,敵人又是有備而來,也不知道要怎樣才能擺脫得掉。
於是我點頭,做了個深呼吸後,陳風白猛然拉起我,縱身飛躍,向來時路上狂奔起來。
暗器在背後再次出現,嘯風而來,陳風白不再躲避,隻拉著我猛跑,待到風聲近在咫尺的時候,再一揮衣袖,暗器被他打得失了方向,或者落地,或者飛到其他地方。
我想,今天,還真是我有生以來,最危險的一天。雖然上次遇到襲擊也很危險,但是當時身邊有逸如還有王睿思他們,所以危險卻不覺得恐懼,總覺得這次就有些不同了,保護我的人仿佛都人間蒸發了一般,而敵人卻一直沒有露麵,隻有無處不在的暗器,每每從最意想不到的角度飛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