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爾切特還是沒有出現,他不想將這要求用言語來表述,因為那樣的話將來會對他不利。他已經埋下了罪惡的伏筆,但自己卻不被牽涉。他在扮演無辜的角色。但達仁知道他的目的,知道了這“不尋常的任務”的含義。不過幾分鍾的工作就能賺到五百英鎊,這個誘惑力也實在是蠻大的。
他抓起了信封,將它塞在皮夾克裏。
當桌上的電話鈴聲突然響起時,達仁嚇得跳了起來,他盯著電話機看,一聲、兩聲、三聲、四聲……他接起了電話。
“是達仁·古登諾夫先生嗎?”
達仁嘟噥地發出一聲“是”,然後等待著,他的心髒都要跳出來了。
“我是伊安·麥爾切特,很抱歉讓你久等了。我們正在開一個會,討論魔鬼之旅的事宜。如果你願意繼續等的話我十分鍾之後到,隨後我會告訴你我要你做的事。”
沉默,令人尷尬的沉默,然後達仁平靜地說:“我知道該做些什麼。我自己找到了答案。”
“真的嗎?你真不賴,我知道你是這份工作的合適人選。”
“隻有一件事……我何時能拿到錢?”
“當然是等你幹完了之後,”麥爾切特的語氣中有幾分驚訝,“你什麼時候可以開始?”
“馬上。”達仁小心翼翼地說,這比他預計的進程要快得多。
達仁將照片從信封裏拿出,看著這女人的臉,如果他說幹就幹,也就沒什麼時間考慮是非對錯了。因為一切就會立刻結束。
伊安·麥爾切特放下電話轉過身來。他旁邊的另外兩個人充滿期待地看著他,一個是穿著入時的青年男子,一個是一頭灰褐色頭發的胖乎乎的中年婦女。
“你們還記得我告訴過你們我要為我們的魔鬼之旅麵試一名叫達仁·古登諾夫的年輕人嗎?他現在正在我的辦公室等我,我得說他十分有誠意,我還沒有見過他,但我希望他扮成個灰毛猴子,或者瘋狂的伯爵也行。而且他還說他可以立即開始,因此我想應該沒什麼問題。”
那女人朝他笑了笑說:“這些魔鬼之旅是我們的招攬更多遊客的招數。”
“我希望你是對的,瑪格麗特,”那年輕男子打斷她說,“我們這兒需要一些新的能夠引人入勝的地方,我們的財政赤字讓人不得不想些招兒。”
伊安·麥爾切特焦慮地看著他:“你認為這廣告好嗎?———‘你能將人嚇得靈魂出竅嗎?’我覺得這句話挺吸引人的眼球的,你認為呢,安德魯?你覺得好嗎?”
“我認為挺好:這能很好地消除那種曆史遺跡給人帶來的古板的印象。給遊客以煥然一新的麵貌。”安德魯笑了,露出了一排漂亮的牙齒:“當我想到這個魔鬼旅行的主意時———”
“我認為這次旅行是伊安·麥爾切特的主意。”瑪格麗特尖銳地指出。
伊安·麥爾切特的臉紅了。他擺弄著他的鉛筆。
“我想你會發現最初的想法是我提出的,”安德魯非常自信地說,“但是當然,伊安對整個計劃作了很大的貢獻。”
伊安手中的鉛筆折斷了。他站起身,說:“我得走了,我不能讓我們的‘魔鬼’等得太久。”
“順便問一下,你的太太現在如何,伊安?”瑪格麗特問。
麥爾切特感激地給了瑪格麗特一個微笑,他又朝安德魯瞥了一眼,看見這年輕人英俊的臉上露出幾分不屑一顧的神情,“謝謝你的關心,瑪格麗特,她已經好多了。他們說隻要她不受什麼刺激就會好的。當她動了手術後就能完好如初了。”
“那就好。”瑪格麗特的臉上掠過一絲微笑。安德魯已經轉身從他的皮包裏拿文件了。
伊安與他們道別,穿過了庭院,穿梭於正在漫步的遊客之中,達仁·古登諾夫正在他的辦公室裏等他,他真希望他的模樣能很合適這個角色:最好是骨瘦如柴,麵無血色。但是他是目前為止這個空缺職位的唯一應征者,因此不管他長得什麼模樣,都應該讓他上。
但是當伊安·麥爾切特到達他的辦公室時裏麵已空無一人。達仁·古登諾夫,就像任何自尊心極強的鬼神一樣,已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一小時後,一個電話接入了伊安·麥爾切特的分機電話上,他的太太被送進了大醫院,他的心髒怦怦地跳個不停,他將正在翻閱的文件放在了一邊。自從這個要扮演魔鬼的人消失之後他就一直如坐針氈,但現在這個他幾分期待幾分畏懼的電話響起了。他迅速披上了夾克,衝出了辦公室,重重地拉上了門,瑪格麗特正在庭院中穿行,他差點與她撞個正懷。
“伊安,什麼事?你與達仁談得怎樣?”“達仁?”“就是那個應聘者。”“噢,他呀,他等不及先走了。”“真遺憾,我覺得他挺適合這個工作的。”“你認識他?”“嗯……是的,我在做監視緩刑犯的官員時遇見過他,他是個年輕的罪犯,但他非常聰明,反應很快。”“你早該告訴我———倒並不是因為我知道了對方的背景或前科後會對他有偏見。”他補充了後麵半句,試圖聽起來體麵一些。
“我想我們應該給達仁一個機會。”“瑪格麗特,我現在沒空和你交談,我要去醫院,我的太太在醫院。”“但願她沒事!”“他們在電話裏不多說什麼,我現在就去看看。”“希望一切平安。”當他們的目光相遇時瑪格麗特說。
當她看見麥爾切特消失在門樓的陰影中時,她開始焦慮地數著脖子上的念珠。
當伊安·麥爾切特到達醫院時,他驚訝地發現一名穿著製服的警察站在他妻子的病房邊,旁邊還有另外兩個人,一個挺年輕,一個中年,兩人的臉上都帶著那種便衣警察所特有的警惕與疲憊的神情。
伊麗莎白·麥爾切特躺在一群人中間,躺在整潔的病床上的她成了整個病房的焦點。她的臉慘白慘白的,嘴唇呈現出一絲靛藍色。她睡回到高高的枕頭上。她淺色的頭發披在肩上,像個美麗的光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