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笄禮(2 / 3)

清朗遼闊的琴聲響起,樂者之首是前朝董庭蘭的徒孫,眾人叩拜帝王依次進殿就座,先是蕭氏並崔李盧鄭王等諸士族族老,其次三品以上公卿,之後低品階官員,之後諸妃嬪皇子公侯,最後才是蕭禎。這樣的次序使得眾賓客均有些拘謹,可見蕭禎是純粹以父親的身份來舉辦笄禮的。

蕭禎宣布開始。讚者蕭樁與王氏嫡女王素盥手就位(盧錦娘身份過低),蕭宛華披散著一頭長可及膝的墨發,穿一件單薄的素白衣褲,清清冷冷行至殿中,向諸賓客躬身揖禮——當然選擇性忽視了位列其中的蕭宥,然後麵向東跪坐在殿中央的錦褥上。

蕭宛華麵相雖稚嫩,但氣質出塵靜漠,動作行雲流水,不見半絲少女的青澀。賓客中諸名士都目露欣賞,命婦們卻大多蹙眉。

王素上前為蕭宛華綰了百合髻,正賓李氏高聲念“令月吉日,始加元服”的製式《儀禮》祝詞,從有司手中取過瑩白的蘭花玉笄並粉色羅帕,插在蕭宛華鬢間,蕭樁正笄,蕭宛華起身,待周圍眾賓客作揖祝賀後回東側殿更衣。

再回來時已經換上了粉紅薔薇色交領襦裙,素白絲履,嘴角噙笑,如同二月新花一般嬌豔,烏發挽起,露出眉心的蘭花額妝,增加了幾分富貴氣息。場中夫人們的眉頭舒緩下來,這才是小姑娘家該有的樣子嘛,便是蕭禎也露出欣慰自豪之色。

蕭宛華向周圍展示完畢,轉身望向上方的蕭禎,鄭重地雙膝跪地叩首行禮。對蕭宛華來說,此一禮不僅是慣例的答謝父母生養之恩,更是為之後要做的事提前表示歉意。

對蕭宛華來說,間接害死她生身之母,直接傷損她兩位兄長的庶弟蕭宥是誓不兩立的仇敵。但是對蕭禎而言,蕭宥畢竟是他的兒子,他便是再寵女兒,也絕不可能坐視她對其下狠手,尤其是當帝王晚年,而蕭宥卻是目前唯一合適儲君人選的時候。

他並非不知二人之間的矛盾,但身為慈父,也隻能盡量維護二人之間的平衡,比如放任朝臣為女兒推薦性情淡薄、出身清正的駙馬,監管女兒手中私軍勢力卻不收回,為蕭宛華舉行盛大的笄禮並增加封邑,未來冊立蕭宥為太子卻不傳他蕭氏族長身份等。雖然依舊不能免除後患,但是手心手背家事國事,他也隻能做到如此了。

蕭宛華心中理解父親的想法,畢竟立場不同,但也僅此而已。她依舊趕在今日策劃了這場小規模的政變——畢竟一個生母卑微的皇子與皇太子甚至皇帝之間差距太過懸殊,她不懼蕭宥未來得勢,卻擔心將來家族對他的庇護。隻是縱然她心性果斷,麵對疼寵她的父親還是滿心愧疚,但凡有一點選擇,她也不會在父親為她慶生之日策動這件事的。

初加畢,複初始位次坐定。李氏拆散蕭宛華的頭發,梳成望仙髻,插上一支彩鳳銜珠金步搖,讚者正釵,蕭宛華對李氏一揖,複入東側內室更衣。

出來時已經換上一件織著寶相花的拖地石榴裙,挽著一丈長的豆綠色披帛,配上鬢發間五彩華鳳金步搖,儀態秀美,相貌端麗,典型一位顯赫貴族出身的少女。年輕的郎君們微笑讚賞,不愧是蕭氏的嫡女。

二次拜禮是對師長,蕭宛華精準的對賓客中所有教授或指點過的諸多男女師傅前輩行禮。算起來蕭宛華的老師中今日有資格進殿中的就有數位,涉及文、武、書、畫、音律、弈棋、騎射、禮儀及調香、治園、鑒賞、廚藝、女工等諸多科目,這些人無一不是如今大梁首屈一指的名家。

禮畢複位,李氏繼續念祝詞,散開蕭宛華的頭發梳成淩雲髻,插一套九支華美的金鑲玉寶石花鈿,同樣讚者正釵,賓客揖禮,蕭宛華退回東側殿。

這次半晌才出來,已經換上了全套的“鈿釵禮衣”:玄色楡翟,上織九行五彩翬翟紋,袖端衣襟裾底均織著金色小雲龍紋;白紗中單,朱色黼領,羅縠褾、襈,;青色蔽膝,用緅為領緣,以翟為章;上鑲朱錦、下鑲青錦的大帶;青綺包裹的玉革帶,青襪,金邊錦鞋;瑜玉雙佩,純朱雙大綬;花九樹,雙博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