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蕭宛華甫一走出,殿中頓時鴉雀無聲,諸世家長者與禮部官員都呼吸凝滯,目光直直地盯著蕭宛華這一身裝扮。按說在場諸人哪一個不是見多識廣,莫說是公主誥服,便是皇後的翟衣見過的也不在少數,更別說除了少幾寸布料幾行花紋外樣式差不多的命婦誥服,更是每家都有毫不稀罕。然而能將這一套衣服的風采氣度顯露的這般淋漓盡致的,實乃生平僅見。
翟衣古已有之,自周至今從未斷絕,是貴族婦女最正式的禮衣,其地位僅在帝王章服之下,有“服翟衣,尊之如天帝,比之如神明。此翟與彼翟,俱事神之衣服”的說法。因此,凡大家對族中女子的品評,最重要的一個標準便是其身著翟衣之後的儀態氣度。
蕭宛華年歲尚幼,眾賓客最初並沒有太多期待,直到其更衣走出:步履優雅而從容,沉重的禮衣穿在身上依舊輕盈飄逸,轉身時衣袂舒展,劃出一個完美的弧度,高貴典雅,渾然天成,這是世家女自幼無數次禮儀訓練的成果。麵色沉靜端莊,下巴略微抬起,眼眸深邃中透著張揚,徐徐掃視一圈,少見地形成一股睥睨的壓迫感。
如果說剛才的蕭宛華還能令人感覺稚嫩的話,那麼現在一身翟衣雍容的她,就使得場中再無一人敢將她當成幼女看待。不客氣地說,相比以文采見長的脾性儒雅的蕭禎,此時的蕭宛華更多的帶著一種俯瞰天下的王者之氣。場中世家大儒無不頷首讚歎,這才是翟衣千年的風采,諸命婦與青年郎君卻不由畏縮,這樣的女子一般人家裏哪能消受得起。
之後三拜,置醴,醮子不提,蕭禎最後為蕭宛華取字:“禮儀既備,昭告爾字。……字爾幽人。”
“幽人”,出自《易履》,“履道坦坦,幽人貞吉”。孔穎達有疏:“幽人貞吉者,既無險難,故在幽隱之人守正得吉。”既是祝福又是勸誡,嫻靜低調一點,不要太強勢,會有好的結果。
蕭宛華對這個字不置可否,恭敬地聆訓,答一句:“兒雖不敏,敢不袛承。”然後向場中正賓、賓客、樂者、有司、讚者並父親分別揖禮答謝,退回側室。
蕭禎最後結語,至此,整個笄禮正式結束,正到午時。
之後本應該是輕鬆的歌舞饗宴並賦詩屬文等節目,但是今日的主角——剛剛行過成人禮的蘭陵同安長公主蕭宛華,卻給大家帶來了一個大大的“驚喜”。
三皇子蕭宥宴會中途回寢宮更衣時遇刺重傷,四肢俱殘,身邊近衛一個不剩,沿途所有侍衛均被調走,刺客不見蹤跡,前後不超過一刻鍾。
這個消息很快傳遍宮廷,正在宴飲的蕭禎與滿庭賓客俱都驚了,便是諸位妃嬪皇子都顧不上幸災樂禍,紛紛環顧,不知哪一位下的手。
蕭禎卻是怒極,一句不多問,開口便令周圍甲衛:“去將同安長公主給我拿下,暫押在——鳳陽閣。”
鳳陽閣是未成年公主的居所,僻靜安謐,布置精巧,隻是蕭宛華受寵,一直住在中宮偏殿而已。因此蕭禎一說拘押在鳳陽閣,身邊眾人便知陛下縱然盛怒,也還是舍不得教訓自己愛女,紛紛求情道:“陛下息怒,此事尚未查明,未必是長公主所為呀。”
這話不說還好,一說蕭禎愈發惱恨:“這個不肖女,除了她還有誰有這個能耐調走禁衛,除了她又有誰會跟三郎過不去,竟然下此狠手。——快去,把她給我抓來。”說著就是一陣急促的咳嗽,嚇得左右不敢再勸一句。(未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