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是習慣成自然?”王錚選擇性忽略了最後一句。
蕭行搖頭:“有這方麵的原因,我的母親是她的乳母,所以我在立場上天然是向著她的。不過願意一直追隨下去,當然是因為她值得。”
王錚奇道:“她的奶娘不是汪阿姨嗎?”
蕭行卻比他更驚奇,“怎麼可能?青蕙姑姑從沒有結過婚,怎麼會是奶娘?”
“好吧。”王錚瞠目,萬分慶幸沒在汪女士麵前說出這樣的話。
蕭行著手將晾好的茶餅碾成細細的米粒,倒入茶壺之中煎煮。
水響第一沸,拿勺子撇掉上麵的一層水沫黑皮,以細匙加入適量的細鹽粉加進水裏。第二沸時舀出一瓢水放入瓷盞中備用,拿方才的竹夾子在沸水之中勻速攪動,令水麵生成一層厚密均勻的白沫。
蕭行一套動作行雲流水,瀟灑流暢至極。這個時候,即便王錚這個外行人觀來,也是滿室煙霧繚繞,茶香四溢。
蕭行取出兩隻潔淨的茶碗,用勺子盛出裝水,一碗遞給王錚,一碗放到王錚對麵的位置,同時他自己也在蒲團上跪坐下來,細細品味自己的勞動成果。
王錚瞪著自己手中飄滿了白沫的茶水,半晌才皺著眉頭嚐了一口,苦苦的,有些發澀,有點鹹味,然後滿嘴都是白沫……再看一眼對麵怡然雅致的蕭行,王錚強忍著倒掉的欲望,耐著性子喝完,半晌才感覺到一股清香與回甘從舌苔位置發散出來。
蕭行此時將放涼的茶水再次倒入沸騰的壺中,翻滾的茶水頓時平靜下來。
“還要再來一碗嗎?”他向王錚客氣道。
王錚連忙搖頭:“不用了,謝謝,滿嘴的泡沫,我喝不習慣。”
“‘明亮如積雪,光彩如春花’,事實上,這層泡沫正是煎茶的精華之處。”不過蕭行隨即了解地說,“這倒也正常,現在許多人連衝泡的茶水都喝不習慣,更不必烹煮的了。”
“是呀,要不然我這樣的俗人到了阿徽妹子那裏都隻能喝玫瑰花水呢。”王錚自嘲地一聳肩。
之後二人回歸正題,就兩公司的合作問題進行了簡單的洽談。蕭氏為歐氏提供一定的流動資金進行融資,歐氏則自己的底蘊和能量為蕭氏的成長保駕護航。合則兩利的事,隻要兩人願望一致,談起來並不是很難。尤其蕭行建立這個宮廷會所的初衷,其實不過是為給蕭宛華以及他們所有人在陌生的異世準備一處安身之地。
基本的思路有了,具體的施行隻要雙方的精英繼續補充就可以定下。
期間蕭行再次旁敲側擊地詢問了蕭宛華的情況,始終沒有問出她的居住地和聯係方式,隻在最後得知她今年將會到京城讀大學時才忍不住鬆了一口氣。
“明叔?”剛將王錚送走,蕭行轉回來時意外地看到一直在沉睡的明叔已經坐了起來,手中捧著一杯茶跟王錚一樣大口猛灌。
“這就是你忙了一個春天的成果?二月的新茶蒸出來的茶餅子,郊外玉泉山花大價錢送過來的水?咳咳,苦的跟中藥似的。”明叔如此抱怨著,同時還十分不滿,“都讓王家那個臭小子糟蹋了。”
說得好像你自己沒糟蹋一樣,蕭行心裏一笑,好心情地不與他計較,動作細致地埋頭整理茶桌。
“喂!你真的準備把你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拱手讓給一個小丫頭?”明叔胡子一吹,枯瘦的臉艱難地皺成一團。“就像你一直空著的桌子一樣。”枯樹枝一樣的手指向最裏麵那種素雅厚重的辦公桌。
蕭行斂容正色,糾正他的措辭,“她不是什麼小丫頭,她是我決定追隨一生的主上。”
“得了,收起你老掉牙的忠仆思想。”明叔惡劣地嗤笑一聲,“你現在這麼想,等日後她結了婚有了孩子,你還會這麼想?等你結了婚,你老婆也跟你想法一樣?”
“為什麼不能?”蕭行態度自信而肯定,“您應該知道,蕭氏創立以來使用的初始基金,本就是屬於她的。”
“切,在法律上,它就是屬於你的。這一點沒有人能質疑。”明叔眸光閃爍,仿佛也為自己的話心虛。
蕭行爽朗而頗具陽光的臉瞬間陰雲密布:“不要再說了,明叔。”他冷笑著嘲諷道:“區區一個蕭氏,您以為我看得上,我值得為它背叛我的殿下?”
察覺到明叔不自然的神色,蕭行心底一軟,柔聲道:“明叔,我知道您這麼說是為我好,可這是因為您不知道我的主上是多麼的英明睿智和殺伐果斷。憑我自己,也許一生最高的成就也不過如此,但隻要一直堅定地追隨著殿下,我就能達到不可想象的高度。”
明叔明顯不以為然,不過他也不打算繼續下去,幾年時間的接觸,他深知蕭行對於他口中的“殿下”是一種怎麼樣的虔誠崇拜。
“京城傳聞,王家那個小子從西雲趙老家裏拿到了兩瓶八十多年的花雕。”明叔不甘心地說。
蕭行聞言一怔。
“還是京城傳聞,四年前趙老認了一個外姓的孫女,被參加認親禮的韓老譽為‘當世淑女之楷模’。”
蕭行的眼睛徹底亮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