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時他在街上走著,也會因為他太消沉,而忽略了在路上碰見或向他打招呼的人們。偶爾他會和人握手,卻不知自己在做什麼。
在上布明頓法庭的時候,林肯總會在某一時間內,無論是在法庭、事務所或是街上,談笑風生使別人高興;也會在別的時候陷入深思以致無人敢去驚動他。他總是坐在一把椅子上,斜靠著牆,雙足擱在踏腳上,腿彎曲而膝蓋和下頷靠齊,雙手托著膝部,雙眼顯露出無窮的哀愁。
熟知林肯的人們都承認,他那無底的憂傷是有兩個原因的:他在政治上的失敗和他不幸的婚姻。
黑奴林肯對奴隸製深惡痛絕。他曾說:“勞動是我們人類的共同負擔,而有些人卻竭力要把他們分內的負擔轉嫁到別人頭上,這是造成人類連續不斷的災禍的根源。”
大量的黑人從事著繁重的勞動。令林肯驚訝的是,這些黑人沒有憤怒、沒有怨言,他們隻是安安靜靜地接受被奴役的現實。林肯對這種現象百思不得其解,他想弄清楚是誰在用道義做幌子,從上帝的“福音”裏撈更多的好處。看到奴隸主們為了維護自己的利益,想出各種各樣的理由來欺世盜名,他疑惑地問自己,難道上帝的使者們,還能拿出什麼正當理由來解釋黑人們的悲慘命運嗎?當然,南方奴隸主們有他們一套冠冕堂皇的理論來為這種現實辯護。聽聽奴隸主們是怎樣唱高調的吧:“對黑人們來說,難道這樣的生活不比流浪好許多嗎?”為了避免直接提到臭名昭著的“奴隸製度”字眼,這些頑固的南方奴隸主們“親切”地稱之為“我們的體製”。在奴隸主們看來,“奴隸們的自由是令人費解的麻煩事”,如果奴隸們獲得了自由,世界就會為之崩潰。
在這些白人奴隸主的觀念中,對黑人奴隸的控製、奴役是一件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們認為讓白人們在田間辛苦耕種、操作機器、砍柴伐木、追捕野獸,是無法想像、違背常理的。他們甚至認為,奴隸製度是他們從祖輩那裏,經曆了幾個世紀繼承下來的精華所在,也是他們最明智的選擇。對奴隸主們的謬論大為不解。沒有黑人的艱辛勞作,美利堅合眾國怎麼能有今天的繁榮景象?就拿棉花的生產來說,黑人種植、收獲了棉花,而後這些豐收品被當做原材料源源不斷地被輸送到英國的工廠。沒有黑人的勞作,那些道貌岸然的大爺們在英國如何保持“體麵”的生活?誰能想像那些滿嘴仁義道德的奴隸主們,願意起早貪黑地在毒太陽底下種植麥子?強壯的黑人奴隸在白人奴隸主的役使下艱苦勞作,然而可笑的是,他們的勞動換來的是比白人小姐、太太佩戴的項鏈更為“精致”的鎖鏈,也許這些黑人的父輩們是無論如何也想像不到此情此景的。相比之下,白人奴隸主們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一切:在爐火旁品味著威士忌,在教堂享受神聖的洗禮,憧憬著自己死後進入極樂天堂。
帶著這諸多疑問,林肯決定到現實生活中看看黑人的生活。平原上,低矮破舊的黏土茅舍一間挨著一間,屋內空空如也。門前的小火爐旁,上了年紀的女奴們正在用破舊的鍋煮著玉米糊糊,偶爾還會看到有的鍋裏零星地點綴著幾粒豆子,林肯覺得這和奴隸主們吹噓中的供給奴隸的“美食佳肴”顯然有著天壤之別。他聽說,也有極少的黑人奴隸在加班加點地勞作之後,會得到極為有限的幾美元作為獎勵,然後買些自己渴望已久的烈性酒。但是很明顯,這種情況實在罕見,隻有指望某一天高貴的奴隸主突然心情極佳,甚至是頭腦一熱,才能有這樣的仁義之舉。走到田間去觀察這些黑奴的勞作狀況。在夏天熾熱陽光的無情照射下,這些大多用鎖鏈拴著的黑奴赤裸著上身,每天必須幹足十四個小時。即便是在風雪交加、寒冷刺骨的冬天,他們每天最少也得幹十個小時,才能滿足奴隸主們剝削的欲望。每一天,他們都是拖著沉重的步伐忙碌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