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往回走著就看到王爺和展翼正好從房裏出來,多想衝過去,一個掃堂腿把他踢倒在地,再揪起他的衣領給他從地上拎起來,然後牛皮哄哄地命令他:“小子你陰徹徹在背地裏都幹了些什麼!還不趕緊一五一十地給姐招來!”
但是接下來真正發生的是:展翼在看見我就嬉皮笑臉,“夫人這麼快就逛寨子回來啦?”
“一起去看看先生吧”王爺也看到我了,他往我這邊走了幾步,然後就用不容回絕的口吻對我發號施令。
他的理由太正了,我沒有反對的餘地,於是就乖乖地跟了過去。
還沒進屋,就聞到了濃烈的艾草味。推門進去,我呀的一聲逃了出來,因為先生被脫個精光,全身各處擺了艾灸,亮瞎了我的狗眼!
即刻聽見房裏柏四爺陰陽怪氣的笑聲真叫人毛骨悚然。討厭這個人,每次碰到他都覺得自己碰到了一團巫婆湯,油綠發亮,咕咚咕咚粘稠冒泡…啊受不了。
“四哥,兄弟有一事相求,還望四哥能答應。”
“說來聽聽。”
“倘若此人醒來,還請四哥保他一時性命,我有事情要與他清算。”
“哦?展小弟是幾時跟他交過手?”
“非也,我聽聞月前商道上有人擄殺劫掠,男女老少無一幸免。這等毒刻聞者共憤。昨日聽四哥提起此人的前塵舊事,這一夜我便在猜想是不是他所為。定然要當麵對質!”
“哼…”
又是拖長的鼻音,聽起來他心情愈發不好。
“你們在這裏太聒噪了,都給我出去!”
他們即刻被趕了出來。那變徑直回去吧。一路上我看著王爺,越看越是沉不住氣,不行,今天我非得要冒失一回了。
這一刻我腦子裏全都是亂碼,所以我義無反顧地拉住了他。“我有話要說!”
一路去了他的廂房,我立刻閂上了門。
王爺沒有言語隻是走到書桌前,我便心領神會。看來又是一場筆談。
“青龍刀,王爺為何利用程雁子接近它。”我與其杜撰一百種可能來自尋煩惱,還不如直截了當地要他作答。
我才寫到刀字,王爺已經臉色大變,他幾乎是一把奪過去,暴躁地將那張紙毀屍滅跡。他臉上的神色很嚇人,可是我這次是決心已定,不能退縮,我勇敢地迎上他的怒視。
“你是如何得知?”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王爺鄙夷地看著我的應對,這立馬激起了我的不平。我尚且提著筆,立馬繼續揮寫道:“王爺,你我既是夫妻,今在難處為何不能同心同德!”
王爺背過身去,沉默了半晌,我聽見他深深歎了一口氣。到底有什麼可糾結的,難道你不論做什麼都是不能讓我知道?!曾經擁我入懷的他竟是絲毫也不能讓我踏進他的領地半步。
比起青龍刀的真相,我此刻更想知道你在我們之間設定了多少道銅錢鐵壁來保你的城池固若金湯?
“我知道了。”我搖搖頭,堵著氣就轉身離開了他。
心寒啊,自從知道他是那個青衣人,自從被蛇咬後他的舍身相救,他傾盡全心的照料,我以為我們之間已經不隻有名分了,看來情分這東西還是我在一廂情願。青龍刀,一把刀能有多了不起,到底是什麼緣由要去接近。
我心裏煩躁,抬頭看那烏泱泱的天,也覺得說不出的晦氣!
就在那時,一顆雪草籽劃過我的鼻尖,這種不易被察覺的冰晶是下雪前的征兆啊!不一會,這冰晶越下越密,打在枯樹上發出輕微的嗶嗶聲,我覺得稱它草籽是再貼切不過了。
雖然西北風冰刀一般直往脖子裏鑽,可是我無意躲閃,就這麼挨著廊柱看著。
終於雪花開始飄落,你看它從眼前飛過輕盈優雅,是那般真實。可是抬頭看,竟不見來處,好似半空中有場無形的魔術,這種不知來處的空曠感勾起了我無邊的孤獨無助。
我便是如你這般來了,不知來時路,又該飄向何處,是挨在黑土上,還是攢疊在枝頭,還是無聲沒入池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