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嫂子呢?叫嫂子也來,她肯定也記得她,她見過她的。嫂子叫什麼名字?哦,叫綺煙。姓什麼?不知道。”
甄伽藍聽了這個名字,不禁劍眉一凜,這個名字最好一生都別再聽到,一聽就窩火,他甄家的麵子全讓他丟盡了。又驀然發現原以為結痂的傷口依然未愈,稍一掀動就鮮血淋漓,畢竟此生難忘,那仿佛就是一場夢,夢醒,她就不見了,不堪回首昔日事。
“胡說,這又是你哪日的夢中美人,我怎不記得你還有這麼一個嫂子。”伽藍不忍他再提,索性笑著裝作什麼也沒發生過。
“啊,她也不要你了吧。哈哈,伽藍兄,你……真好,我們難得又成了一對難兄難弟。”伽藍聽了暗暗苦笑,又是心痛又是好笑,這家夥醉了口裏還那麼傷人。
景和搖晃著遞過一壇酒來,嗤嗤笑道:“呀,伽藍你還沒喝就搖晃起來啦?來來來……再陪我喝一壇……咱們……一醉方休。”
於是,今日齊王府多了名酒鬼將軍,兩個人喝得昏天暗地。
在外麵等他好消息的金管家站了許久,進去看時,兩人果然是好兄弟,摟在一起喝得爛醉,唧唧歪歪的一口一個“菱歌”,一個張口又是“綺煙”。金管家一時冷汗直冒,拈著花白胡子直搖頭,歎道:“卻不知,如今世上癡情男子竟這樣多。”
青流皇宮。
水晶珠簾之後,光影釵環搖動,高高的鳳座之上,有一女子頭戴紫金翟鑲珠鳳冠,身著蓮青夾金線繡牡丹的雲裳,絳紅色金銀絲鸞鳥朝鳳雲紋曳地長裙,勾勒的正是高貴端莊的青流隸帝的皇後。
杜皇後時年十五歲,峨眉帶笑,美目流盼,嫣唇含情。華服之下原本略顯稚氣的臉如今已呈威嚴之勢,眉目之間添了許多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也許是處在高位自會生出的另一番性情。
這皇後正是杜相家的大小姐——杜衣紅,齊王宇文景和曾經的青梅。
杜衣紅才入主東宮不久,月初先帝迅速以久病難愈不能理政之由,一紙詔書禪位於太子宇文嘉銘,杜相加封正一品輔政大臣,原來的太子妃自然也就成了新帝的皇後。
先帝出手迅疾,新帝順利繼位,原本蠢蠢欲動的一幹朝臣也沒來得及有任何舉動,此時皆偃旗息鼓,暫時銷聲匿跡。
近日朝中除此之外也無大事,為多是有幾個臣子結伴醉酒,日日荒廢不能上朝。齊王宇文景和與鎮遠將軍甄伽藍有些日子沒來上朝,謠傳是為了夢中女子心痛欲絕,有說是為了江湖女子,也有說是為了新任皇後。反正未必當真,飯後笑談而已,謠傳不足為信。
他們不來也不是什麼大事,新任齊王閑散慣了,向來不大參與朝政;鎮遠將軍因常年征戰在外,鮮少有時間回朝議政,先帝也曾許他可免朝。倒是鄰近的茜羅國本要趁換位之際攻打青流,茜羅朝中不知為何生變,一時自顧不暇,聽說隸帝就是用了這今日皇後階前這臣子的妙計。
此時杜皇後端坐高位,珠簾前站著一名十一二歲麵容清秀衣著華貴的少年。漢白玉階下,翰林學士陸清然正拜在那裏。
“陸學士免禮,賜座。”皇後略抬了抬手道。
陸清然並未起身,略微抬頭道:“微臣惶恐,不敢領座。”
皇後微微笑道:“陸學士快請起。久聞陸學士是名謙謙君子,果然名不虛傳,不過今日你也當得此座。今日本宮詔你來此,是為完成一件故人所托之事。聽聞學士學識淵博、足智多謀,為人又極為謙和有禮,且深得皇上敬重。深知學士是個值得托付之人,本宮身旁這少年是故人交托的遺子,如今本宮照管多有不便,不知你可願意代本宮教習?”
陸清然起身,不卑不亢的回道:“皇後娘娘謬讚,即是娘娘所托,微臣願效綿薄之力。”
皇後轉向那一直斂聲屏氣的少年輕聲道:“白璃,還不去拜見老師。”
那名被喚作白璃恭敬領命,垂首從階上緩步下來,敬茶拜師。
白璃將茶盞送到那人手中,眼前這人長身玉立,舉止談吐儒雅得當。清瘦的臉上眉眼溫潤如玉,薄唇上一直掛著一抹沁人淺笑,修長的手指指甲修得極整齊,觀之可親可敬。漆黑長發並未用華貴簪、冠之類的東西,隻用精致竹青緞帶束起,兩邊鬢腳留出兩縷發來更顯飄逸不凡。一襲黑邊白底墨染竹枝的長袍,腰上一圍瑩瑩剔透的玉帶,舉動之間腰上所佩青玉叮咚作響,每一樣都恰到好處,不多不少。暗想,這就是世人常說的溫潤君子模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