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宋景逸好不容易將現場收拾了,又擔心行什鬼月改了脾氣。於是,我們很乖巧地把前廳的每個角落都掃得一塵不染,想讓她覺得留著我們還是有用的,想讓她那麼懶的人對我們這樣勤勞的人產生依賴,最終發展到舍不得殺我們,甚至迷戀上我們。
當然,一切可能都是妄想。
到了飯點的時候,行什鬼月扔了我們一人一個蘋果,就算完事兒。
我多嘴問了句:“你平日裏都吃這個?”
行什鬼月雖然很冷酷,但不至於連個問題都不舍得回答我們,便點了點頭。
我感歎道:“難怪身材保持的這麼好。”
行什鬼月無視了我發自內心的讚揚,隻望了望門外,似是想起什麼來,嘴角微微彎起一個弧度,自語道:“從前,我也不是隻吃這些的。隻是,會為我做飯的那個人,已經走了……”
我抿了抿唇,不敢繼續問。
行什鬼月將我們帶到一間屋子,冷冷道:“你們倆,今夜就睡在這裏。”
我跟宋景逸也不是沒一起睡過,可那時候不是江湖救急嘛?眼下,要是情況允許,我也不樂意自己臨死前一個夜晚,是和宋景逸共度的啊?
根據話本子裏演的,像行什鬼月這樣高處不勝寒的人物,把孤男寡女關在一起,就是想讓他們倆……以此滿足自己內心某些不能達成的變態欲望啊?!
我激烈地拍門,道:“你是不是在剛剛那個蘋果裏麵放了什麼東西?我告訴你,我可是一個很有意誌力的人,我是絕對不會讓你的奸計得逞的!”
“別扯了。”宋景逸製止我,道,“她懶得連個蘋果都沒給你洗,她會費心在裏頭扔東西?”
我卡了一卡,門外傳來行什鬼月冷冰冰的嗓音:“別想太多。把你們關一起,是因為隻有一個房間。”
我:“……”
這一夜,宋景逸倒是很大方,主動提出,將床讓給我睡了,而他自己,則是睡在了地上。
宋景逸攬了攬自己的被子,以手支著腦袋,姿態妖嬈地看著我,問:“我是不是特別善良?讓你睡床上?”
我躺在床上,覺得肚子上涼颼颼的,因為被子被宋景逸給搬走了。
我忽然覺得背也涼颼颼的,因為,床墊也被宋景逸搬走了。
現在的我,其實是睡在一塊巨大的木板上。呃,從這個角度來說,其實睡床上和睡地上好像也沒什麼區別。
“我謝謝你的善良!”我惡狠狠道,轉了個身,道,“我們倆現在就是待宰的羔羊,明天就要死了,你還搞分裂,還有沒有一點團結的意識了?”
“唉。”宋景逸突然歎了一口氣,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他開口道,“你不困嗎?折騰了一天。”
“那趕緊睡吧。”我躺下身子去,閉上眼睛。
朦朦朧朧中,隻覺得有一個人走了過來,將我往床內側推了一推。
那人將被子鋪平在床榻上,又把我滾回原來的地方,用被子將我裹了好幾裹,像是一個粽子一般。
好歹,我不覺得冷了……我漸漸沉沉睡去。
第二天一早,我覺得我跟宋景逸就是兩個赴死的英勇壯士,從房間到前廳,走的每一步都好像踩在刀尖上,異常的艱難。
剛一到前廳,就看見行什鬼月正端坐著,一雙冰冷冷的眸子透過水汽漫漫的茶水看了過來。
“來了?”她嗓音冰冷的問。
“來啦!”我覺得我那一聲應地,殷勤得同酒館的小二也沒啥差別了。
“想清楚了嗎?”行什鬼月將茶盞放下,慢慢站起身子,問,“到底誰先死?”
我跟宋景逸互相眨了眨眼,給彼此鼓了鼓勁兒。
我們今天的目的,就是先讓她覺得應該殺一個人,再讓她覺得不能殺掉那個人。不斷地將她迷惑,讓她頭痛,讓她搞不清楚,到底該對誰下手。
於是,宋景逸向前跨了一大步,道:“我是男人,我先死。”
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微微向著宋景逸的方向一動,我趕忙追上去一步,道:“不行!”我極其認真道,“你憑什麼看不起女人?”
行什鬼月疑惑了一會兒,又將刀尖轉向我。
宋景逸將我一推,道:“你畢竟是大周未來的太子妃,你對大周子民來說,都太重要。你不可以死!”
行什鬼月看了我一眼,將刀尖對向宋景逸。
我又搶在他前麵道:“可你呢!你是大周的八皇子,你以為,你就不重要嗎?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
行什鬼月拿手揉了揉額角,死死盯著我們兩個,沒有說話。
宋景逸繼續,含情脈脈地看著我,道:“音音,你不是一直有個夢想,就是吃了睡、睡了吃,還不長胖嗎?你忍心,你的夢想還沒有實現,就去死嗎!”
宋景逸的話,還真是會心一擊啊!說得還挺是靠譜。
我忍住自己內心的不滿,道:“那你呢!你不是想要娶葉傾城的嗎?她還沒過門,你就死了,是要她給你守活寡嗎!”
宋景逸看了我一眼,壓低嗓音,道:“沈音音,你罵我可以,你別咒傾城啊!”
之後,我便同宋景逸開始為葉傾城爭執起來,儼然已經忘了,我們倆還要靠演戲活命這件事情。
我同宋景逸爭搶之間,白玉衾送我的那塊玉佩從衣裳間滑落出來。
我低頭看了一眼,捏著那塊玉佩正準備塞回去。卻看見行什鬼月似是有些瘋了地衝到我麵前,死死地拽著我脖子上的那塊玉佩,把我從前廳的東麵一直拉到西麵,拉得我都快斷氣了,她也沒能把那玉佩給扯下來。
宋景逸在一旁幫著我穩住身形,行什鬼月仍舊是死不撒手。
“你、你……”我憋紅了臉,道,“你別扯了,扯得我脖子都要斷了。你想要這個玉佩你就說啊!我又不會不給你!”我低聲道了句,“況且,我也不敢不給你。”
我將玉佩解下來,遞到她的手上,她將那玉佩捧在手心,極珍重的模樣。
我於是訕訕笑道:“你喜歡這個玉佩啊?我家裏還有好多別的款式的,比這個值錢的、好看的,多了去了,不如……”
我話尚未說完,她就將我打斷,問道:“這是誰給你的?”
“是我一個朋友,叫白玉衾。”
我剛說完,行什鬼月手中的刀就已經架在我脖子上,上次距離死亡這麼近,還是東方青潛入我房間那會兒。
“他為什麼會給你這個!說!”行什鬼月厲聲問道。
我抖著唇,將白玉衾告訴我的理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她。
宋景逸在一旁皺著眉頭,戳了戳我的肩膀,道:“說真話吧?這都什麼時候,你怎麼還騙人呢?不要命了?”
白玉衾,你看,連宋景逸那個二傻子都聽出來了你說那個什麼新款是騙人的,你怎麼舍得來騙我哦?
你要對我的生命負責啊!嗚嗚嗚……
“確實像是他會說出來的話。”行什鬼月兀自笑了笑,將刀鋒從我的脖子上撤離。
“你們認識?”我謹慎道。
“他是我師弟。”行什鬼月淡淡開口道。
我內心一怔,倒是宋景逸嚇得渾身一顫,附在我耳畔,低聲問:“我說白玉衾小白臉的事兒,你、你沒告訴過他吧?”
現在是擔憂這些事情的時候嗎?師姐在你麵前站著呢!
我仔細想了想,白玉衾從來沒告訴我,他武藝如此高強,到底師承何派,而我也沒有問過他。
一般人要是出自什麼大門派,不是一上來都會報上名頭嗎?
不報的,一般就是真的沒什麼好說的了。
我覺得英雄不問出處,朋友不問來路。可能他覺得自卑,所以,為了讓他能夠感受到與我平等的關愛。我從來都不問他從哪裏來,要到哪裏去。
誰知道,他這麼低調,居然是行什教派的弟子。
他懂不懂,過分的低調,就是犯罪啊!
早點告訴我,我跟宋景逸至於這麼擔驚受怕嗎?
我微笑地看著行什鬼月,瞬間覺得她這個冰山美人都熱辣親切起來。
“師姐。”我扭著身子叫了她一聲。
她臉色驟然一變,問我:“你叫我什麼?你和白玉衾到底什麼關係?”
我看她這副樣子,忽然更加害怕,我怯怯問:“我和他……應該關係好,還是不好?”
“帶我去見他。”她無視了我的反問,道。
“好嘞!”宋景逸搶在我前頭回答道。
行什鬼月跟著我們一起離開聖地的時候,臉上雖然仍舊冷冰冰的樣子,卻有一股掩藏不住的欣喜意味。
我有一種感覺,白玉衾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師弟。
我們在林間走到半道,她突然轉過臉來問我,摸了摸自己的發髻,說:“我這個樣子,難看嗎?”
開玩笑,現在這情況,我敢說難看嗎?
於是,我特別真誠地說道:“不難看啊!挺美的……”
話畢,我將宋景逸拉到身邊,道:“你用男人的角度來評論一下,好不好看!”
宋景逸向來眼裏隻容得下葉傾城,但兩人是完全不同風格的美。
葉傾城是那種美得仿若春景滿園般的豔麗,而行什鬼月卻是那種冰冷的美,讓人覺得仿若處在蕭索的冬季,卻依然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