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海深仇】(1 / 3)

第三章【血海深仇】

不遠處唐門所在的山上正冒出濃濃黑煙,眼到之處盡是火光。

天邊泛起魚肚白的時候,易卜笙終於在一條小溪邊停下來。唐小言氣喘籲籲地落在他身後幾步,他戲謔地看著她:“看來你的輕功也不是我以為的那麼不堪。”

“行走江湖嘛,示弱是基本技能。”她拍拍手掌,“以前聽你的腳步聲也聽不出來你輕功這麼厲害啊,彼此彼此啦。”

易卜笙笑了笑:“你可以把麵具撕下來了,不然再起紅疹就比較麻煩了。”

唐小言依言把人皮麵具撕下來,走到溪邊捧著清水將臉上的東西清理幹淨,然後掏出帕子來擦臉,一邊擦一邊問:“以你易大公子的醫術,這點小毛病也稱得上麻煩?”

他們停留之處四麵空闊,若有人來很快就能發現。易卜笙並沒有鬆懈,他走到她身邊蹲下:“出來得匆忙,哪裏顧得上帶那麼多東西。”

“你不是說他們會在婚禮上動手?”

易卜笙站起來:“早知我們會在婚禮上有所防備,當然要提前動手。”

唐小言還想問什麼,他卻沒有給她開口的機會:“唐姑娘,事出突然沒來得及向你解釋,我還有事必須走了,沿著這個方向再走三十裏就能到唐門,後會有期。”

說完就要走的架勢,唐小言趕緊拉住他:“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過河就拆橋啊,我不管,我要跟你一起!”

易卜笙沒有回答她,反手往她四處大穴上點去。但唐小言可不是束手就擒的性格,她整個人朝後一仰,以一種近乎詭異的姿勢避開他的手:“易卜笙,你就不好奇我為什麼一定要跟著你?”

他根本沒想要回答她,見她避開了也不再追,反身就要走。唐小言這次也不再攔了,隻是站在原地淡淡地開口:“你絕對撐不到想去的地方就會毒發,你身上所中蠱毒隻有我能解。”

這次易卜笙終於停下,他回頭看著她:“你知道多少?”

“我什麼也不知道啊,”她聳聳肩,“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也不知道你想幹什麼,但我知道掌門爺爺送我上黑龍山,絕對不是讓我報你悔婚之仇那麼簡單。”

初夏的晨風已經有了幾分暖意,易卜笙看著她背對初陽麵朝自己站著,神色間滿是自信。

他忍不住問道:“你知道我中了蠱毒?你怎麼知道的?”

“當真是蠱毒?”唐小言嘴角的笑容一點一點慢慢收斂,神情漸漸變得嚴肅而莊重,“我本來還隻是懷疑,真是蠱毒就麻煩了。”

她從袖袋裏取出一個小竹筒,易卜笙一見就變了臉色:“你……”

“別出聲!”

唐小言彎腰從長靴裏掏出一把精致的匕首,掀開袖子在上臂內側劃開一道口子,鮮血順著手臂的弧度緩緩滴入竹筒內,易卜笙眼見那竹筒內的血蠱得到了血液的滋養瞬時變得飽滿起來。

血蠱被喂飽了,唐小言這才蓋上竹筒,從腰間取出一個小瓶子,倒出些粉末塗在傷口上,然後把匕首擦拭幹淨放回長靴內。臉色有些蒼白,但人看上去還挺精神,她笑著朝易卜笙招手:“幸好我下山前把它帶上了,不然你還辦得成什麼大事啊,還沒到地方就得買棺材去了!”

易卜笙隻是略微猶豫了一下,然後走過去把手指伸進那竹筒裏。唐小言伸長脖子去看,過了老半天才對他說:“可以了。”

那竹筒內的血蠱已經把他體內的那隻蠱蟲吸出來了,易卜笙歎氣:“我這可不是‘才出龍潭,又入虎穴’?”

“得了吧,你身上本來那隻還不知道是用誰的血養的呢,”唐小言直翻白眼,“萬一是老太婆呢?萬一是男人呢?難道你要跟他們洞房來續命?”

“現在又好得到哪裏去?難不成要跟你洞房來續命?”

唐小言笑得賊兮兮的:“你我本來就有婚約啊。”

他歎了口氣:“小言,其實你不必如此。”

“你放心吧,你想娶我還不想嫁呢。”她把竹筒蓋上收進懷裏,“我有辦法的。”

他還是看著她,她朝他眨眨眼:“唐門真的很不好玩啊,掌門爺爺和我娘總是把我關起來煉毒什麼的,你帶著我又不妨礙什麼,我還能救你,咱們倆都不吃虧,行不行?”

易卜笙的回答卻文不對題:“養血蠱很傷身的。”

她滿不在乎:“你以為我這十幾年白被他們關起來煉毒了?”

唐小言能察覺到易卜笙已經快到毒發的時候,這才讓自己養的血蠱將他體內的蠱蟲吸出來。

易卜笙知道她這樣做對自身損傷有多大,所以就算她不要求,他也不能就這樣扔下她不管。

見他有所猶豫,唐小言知道有戲了,立即裝嬌弱:“哎喲,我怎麼有點頭暈啊……”

夜裏易卜笙收到了沁芯的飛鴿傳書,丹夙也追上來了,她一見易卜笙就驚喜地問:“你找著解藥了?”

他搖搖頭:“暫時控製住了,山上情況怎麼樣?”

唐小言就在他們幾步之外的樹下歇著,沁芯看了她一眼,沒有吭聲。

“唐姑娘是自己人,但說無妨。”

沁芯這才開口,聲音還是壓低了幾分:“黑龍山上有奸細。”

這是意料之中的事。

所以刺殺絕不會是臨時起意,山上有人主刀,山下就一定還有人堵在出口,要想瞞住行蹤,就不能貿然衝出去。

所以易卜笙和唐小言輕功再好,也僅僅隻能從山上逃下來,卻並不能直接出去,隻好藏身在林子裏。

唐小言看著易卜笙遞了個什麼東西給沁芯,然後沁芯就走了,她挪了挪身子,好奇地問:“你給的是什麼東西?”

然後她看見易卜笙一臉“我就不告訴你”的表情走過來,她撇撇嘴,小聲嘟囔:“真小氣。”

易卜笙自然有想問的事:“那蠱蟲除了男女歡好之外,還有無方法可解?”

但唐小言現在一點兒也不想回答他的問題,直接把臉歪向另一邊,明擺著“我困了別來打擾我”的意思。

他此刻也沒有強迫她回答,隻不過此行一路吉凶難料,若是再把她的終身搭進來……易卜笙沒有再接著想下去。

戌時的時候,唐小言被搖醒,她揉著眼睛看向易卜笙:“怎麼了?”

他朝她比出一個噤聲的動作,唐小言這才覺察到林子裏有異樣的聲音。

天氣已經有些悶熱,一絲風都沒有,可偏偏有樹葉浮動的聲音在耳邊。唐小言盡量放緩動作,不讓自己發出聲音地站立起來。

他們已經在山下藏了整整一日,想必看守出口的人沒有等到他們,現在直接來搜人了。

唐小言看了看一旁靠在樹邊聽聲響的易卜笙,他正在專心聽樹葉響動的聲音,可能是想通過這個辨別來人方向。可是那聲音十分微弱,碰上有野兔跑過還會被誤導,她想了想,還是從懷裏摸出了個小瓶子,輕點足尖飛身圍繞他們守著的這棵樹撒了一圈銀色的粉末。

易卜笙看見了也沒說什麼。

就這樣等了差不多一個時辰,還是半個人影都沒看到。唐小言看向易卜笙,易卜笙皺眉道:“把東西收了。”

於是唐小言變戲法似的揮了揮袖子,那圈銀色的粉末瞬間沒了。她剛準備開口,就有一陣風襲來,唐小言一回頭迎頭撞上來人的掌風。她立即運氣準備迎戰,卻被身後一陣引力吸得往後退,她回頭一看,易卜笙淩厲的一掌就這樣劈了過去。

那人的掌勁依然凶猛地襲來,唐小言被易卜笙拉回身邊,她快速在他身上噴灑了一些什麼,他竟然還有心思避開,匆匆扔下一句“留著自己用”就飛身出去迎戰了。

黑衣人從四麵八方湧過來,唐小言自然無法避開,好在她早有準備,一邊施展輕功躲閃,一邊銀針出手飛掃一片。

黑衣人頭目主要進攻易卜笙,唐小言仗著自己輕功極佳、躲閃有方,成功避開了好幾個黑衣人的偷襲。這時候她膽大起來,居然飛身到易卜笙身邊:“我來幫你!”

易卜笙完全沒來得及製止。

好在她並不是一無所備,來人刀劍無眼,她也並不客氣,一出手就是一把顏色豔麗的粉末,小頭目們都被幹掉,隻剩下最開始攻擊易卜笙的那個黑衣人還在跟他纏鬥。

她轉身又是一把粉末朝那人撒去,那人卻身輕如燕,巧妙地避開了。

“我這無稽散的味道可好了,你不嚐嚐多可惜啊!”

那人刻意低沉著聲音回道:“姑娘這樣使毒,豈非流於下作?”

唐小言哈哈大笑:“你夜襲易家寨,又埋伏了這麼多人偷襲我們,現在來跟我講俠義之道會不會太可笑了?何況我本來就是一個小女子,雖然你是個閹人,但畢竟是我吃虧。”

那人被識破了身份也不惱,一邊應付著唐小言的皮鞭,一邊朗聲說道:“姑娘好聰慧,既然已經猜到咱家的身份,就不必掙紮了,快快束手就擒,或許還能放你一條生路。”

誰知道易卜笙聞言竟然真的收手了,唐小言見情況不對,又是一鞭過去:“你這閹人當真可笑,明明是我占上風,為何要對你這手下敗將束手就擒?”

那人冷笑:“姑娘可別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這人還真沒什麼別的喜好,就愛吃吃罰酒,”唐小言也冷笑一聲,“我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

兩人又過了數招,唐小言畢竟不曾認真練過功夫,一來二去那閹人也摸清了她施毒的手段,很快唐小言就落了下風。

這時候易卜笙終於出手了,他三兩下將那賊人從樹上踢下來,玉笛直逼他咽喉:“何人指使你前來刺殺我?說!”

那人當然不肯,唐小言趕緊蹲下去捏住他下巴:“想咬舌啊?那可不成,就這麼死豈不是太便宜你了,不如給我練練藥!”

說完就往他嘴裏塞了個小藥丸,易卜笙皺著眉問:“給他吃的什麼?”

“你別管了,”她站起來拊掌一笑,“反正他也不肯說,不如就給那些害你的人一個下馬威,我唐門毒術可不是吹出來的!”

話音剛落那閹人就渾身抽搐起來,唐小言拉著易卜笙的手:“走吧,再看下去可就吃不下東西了。”

隻走了幾步,易卜笙突然大力把她往自己的方向一拉,唐小言還沒回過神來,胸前就劇烈一疼,她低頭一看,胸口果然中了一刀。

再然後就不疼了,她自己撐著找了棵樹靠著,用盡全力封住傷口附近各個大穴。刀沿已經開始泛綠,她頓時氣不打一處來,竟然淬了毒?

從唐門出來的,竟然被人下了毒,這傳出去還怎麼做人啊!

她正氣憤,易卜笙就把那個玩飛刀的給揣到她跟前來了,他居高臨下地踩在他胸上:“解藥拿出來!”

被踩著的那個還沒吭聲,唐小言先不答應了:“找他要什麼解藥啊?我還能解不了自己的毒?”

聽她這麼說,易卜笙就幹脆利落的一劍刺下去,那人很快就不動了。

他走過來查看了一下她的傷勢:“毒不要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