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血海深仇】(2 / 3)

“這點小毒算什麼……”可她的聲音已經越來越小,臉色也越來越蒼白,易卜笙心想已經等不得了,上前將她打橫抱起來。

唐小言在他懷裏時已經沒什麼意識了,模糊間隻聽到他說了一句:“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再醒來已經日上三竿,唐小言睜眼就看到床頂已經發黴了的刻花,還能聽見窗外熙熙攘攘的聲音。

她隻覺得嘴唇幹得發疼,試著伸舌頭舔了舔,不知怎麼的就牽扯到胸前的傷口了,疼得“哎呀”了一聲。

好女不吃眼前虧,都已經渴了這麼久了,她也不著急起來找水喝了,靜靜地又躺了一會兒,眼珠子四處亂看。很顯然這是個不怎麼上檔次的客棧,估計易卜笙出發前銀子沒帶夠,隻能找這麼個破地方給她養傷,不過這也是很好的障眼法。窗外就是鬧市,所謂大隱隱於市,那些追殺他們的人肯定想不到他們竟然躲在這裏。

話說回來,這麼大半天了,易卜笙哪兒去了?

這家夥該不會這麼不講江湖道義,就這麼扔下她跑了吧?

唐小言實在忍不住口渴,又舔了舔已經幹裂發疼的嘴唇,已經在盤算著再等上一刻鍾,易卜笙還不現麵,她就該自力更生了,總不能一直在這裏等下去。

好在還不到一刻鍾易卜笙就回來了。

他一進來就看見唐小言躺在那裏,眼睛直勾勾地看著自己,他當作沒看見,關上房門,坐到窗下的椅子上去了。

從唐小言的角度看過去,完全隻能看到他的背影,她忍了半天還是沒忍住:“喂!”

“怎麼了?”他竟然連頭都不回!

“你去哪兒了?我醒來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易卜笙的聲音聽上去終於帶了些笑意:“怎麼,身邊沒人你害怕?”

唐小言實事求是地回答:“怕倒是不怕,可是我口渴了,再不給我水喝我就要渴死了。”

他繼續用那種帶了些詼諧的聲音開口道:“那就再等等,看看你是不是真的會渴死。”

這麼明顯的挑釁唐小言當然不會示弱,她“哼”了一聲,伸手去按住胸前的傷口,另一隻手撐住床板自力更生地坐起來,想喝水而已,自己起來倒不就行了?又不是隻有看他臉色、仰他鼻息一種法子。

“想要傷口再次崩開你就盡管亂動,”他還是那麼不急不慢地說話,“而且就算你起得來,這屋子裏也沒水。”

唐小言幹咳了幾聲,牽動到了傷口又開始隱隱作痛。她坐起來,靠在床頭問他:“長這麼難看,說話還這麼刻薄,我看你這輩子別想娶到娘子了!助人為樂一下會死嗎?”

她坐起來就能夠看到,他其實並不是坐著不動,似乎正對著一盆水在搗鼓。

“助誰為樂?你嗎?”易卜笙輕笑了一聲,“唐姑娘身受劇毒之下拒絕解藥,身負重傷還能自己撐著坐起來,這麼強悍,還需要我幫忙?”

“易卜笙你一天不擠兌我你會死是吧?”

唐小言剛氣沉丹田吼完這句話,就看到一直背對自己不知道在搗鼓什麼的易卜笙突然站起來轉身了。

然後她就傻了。

剛剛一直跟她說話的是易卜笙沒錯吧?

那眼前這個笑得又賤又帥的公子是誰啊?

“你……你……”唐小言結巴著問,“你會變聲?你假扮易卜笙是何目的?我不知道他去了哪兒,是真的不知道!”

那公子身段高而修長,確實和易卜笙差不多,但那張臉可跟易卜笙的差太多了,眉宇間英氣逼人,鼻梁高挺,眼睛明亮,雖然一身平民打扮,可唐小言一看就知道他出身肯定不凡,而且手裏還拿著一把素色折扇,腰間也別著一支玉笛,多明顯的書生氣質。

等等,這折扇、這玉笛、這相貌怎麼這麼熟悉?

唐小言突然瞪大眼睛看著他:“那幅畫!”

沒錯,這個人的長相和所帶之物,皆和易卜笙那晚玩笑時說過會娶她那畫中人一模一樣!

“你終於想起來了。”

聲音還是這樣熟悉,唐小言終於後知後覺地明白過來:“你易容?”

易卜笙不置可否地笑笑:“第一次見你時你也易容了,我本以為你早會發現。”

好吧,就是罵她蠢的意思了。

唐小言自己也很懊惱,從前怎麼就沒好奇一下,以易卜笙的所作所為,他的相貌會不會太普通、平凡了一點?

難怪他常常做出一些小表情的時候,她總會覺得哪裏不對勁。就像他本該笑的時候,甚至眼裏已經帶了笑意,可偏偏麵部表情看上去沒有任何牽動情緒的樣子。

她撇撇嘴:“小人才不敢以真麵目示人。”

他並不介意:“我有我的原因。”

“有原因就可以隨便騙人了?”她驚訝地發現傷口竟然沒有那麼痛了,難道男色還有止痛的效果?

易卜笙顯然也發現了她的手從傷口上放下來了,於是摸了摸鼻子:“看來我的藥終於起效了,如果你不逞強非要自己坐起來的話,其實完全是不會感覺到痛的。”

“……”原來還真用了止疼藥。

“對於你剛剛提到的有原因也不可以隨便騙人這個說法,我十分讚同,”他從腰間取下別著的一個小葫蘆遞給她,“所以你最開始易容上黑龍山是不對的,想好怎麼向我道歉了嗎?”

現在顯然不是意氣用事拒絕喝水的時候,唐小言連忙接過那個小葫蘆,三兩下就把水喝光了,還有些意猶未盡地問:“就這麼點?”

易卜笙又扔了個葫蘆過去,他斜靠在窗欞邊看著她:“你應該知道中毒之後不宜多喝水。”

“我隻記得中了毒應該多喝水。”

他笑笑:“看來我們所學不太一樣。”

唐小言覺得這樣的話風不太對啊:“你到底想說什麼?把我帶到這兒來,肯定不會隻想說我們倆所學不太一樣這麼簡單吧?”

“其實就是這麼簡單。”

他又摸了摸鼻子,將幾個小瓶子遞給她:“你看看這幾種毒你見過沒有?”

跟她從小擅長的毒不同,同她自己研究的蠱也不太一樣,也不知道易卜笙從哪裏找來這幾種罕見的毒藥。

唐小言一一看過,都恨不得以身試毒去研究了。

“沒法子解?”

“也不是完全沒法子,”唐小言很興奮,“你從哪兒找來的這麼些寶貝?可以送我一些嗎?”

“怎麼,你還想以身試毒?”

“我從小就這麼試大的,不會有問題的你放心吧。”

易卜笙歎氣:“當然不是擔心你,我擔心的是這些好不容易弄來的毒粉被你浪費了。”

“……”

唐小言麵對現在這個模樣的易卜笙,說實話是有些不習慣的,他的小動作和說話習慣都和從前沒有區別,但他那張臉……

有時候吵架什麼的,頂回去時還真有些不好意思,吵著吵著就臉紅了。

易卜笙對她這樣的反應嘖嘖稱奇:“你這是在不好意思嗎?”

“誰讓你突然換張臉的!”唐小言有些惱羞成怒,“誰對著你這張臉都會不好意思的好嗎?你這又是從哪兒弄來的人皮麵具?就不敢用你自己的臉見人嗎?”

“之前就是因為擔心我這張臉和先……父太過相似,會被人認出來,這才戴人皮麵具,現在他們既然已經找上門來,就沒必要再藏著掖著了。”

言下之意就是人家現在用的就是自己的臉。

不對,唐小言狠狠搖搖頭,差點又被他帶跑偏了。她質問他:“你究竟是什麼人?把我帶到這兒來說這些到底是想幹什麼?”

他這樣一而再再而三地轉移話題,又是易容又是隱瞞身份的,實在是太可疑了。

易卜笙終於收斂了笑意,很正式地回答她:“我本不欲將你牽扯進來,但總是事與願違。唐姑娘,我的命現在在你手裏,你隨時可以取回去,但是在此之前,你必須和我一起辦完一件大事。”

說白了就是他現在還不能死,得她幫忙續著命唄。

唐小言看了他一眼,很快把目光移開,談條件的時候還是不要看他那張俊俏的臉比較好,萬一不小心被誘惑了呢……

“意思就是,你想求我幫你?”

聽清楚了,重點在“求”。

易卜笙不置可否:“就是這個意思。”

“那你求人也得有個求人的樣子啊,”唐小言興奮了,“我憑什麼要幫你?”

“當然你也不一定要答應幫我,”他無所謂地聳聳肩,“總之在辦成那件事之前我不能讓自己死,若是你執意不答應,我隻好動粗了。”

動粗?唐小言慢半拍地聽明白了他的意思,感情是說若是她不答應幫他,他會不惜強迫她跟他洞房來解毒?

嘖嘖!再好看的臉都沒用,這人還真是個衣冠禽獸啊!

眼見唐小言一臉鄙視的表情,易卜笙也不解釋:“你還有別的法子可以解毒嗎?”

“目前還沒有,不過也不能說以後都沒有,”唐小言興奮地摸了摸那幾個裝了毒粉的小瓶子,“有了這些,遲早我會研製出解藥來。”

易卜笙粗略估計了一下趕去唐門需要費時幾日,然後又考慮到此行前去台州路途遙遠且異常凶險,坦白說就算唐小言現在沒有身受重傷,也不適宜跟他一起前去,於是他點了點頭:“如此便先放在你那裏,等到了唐門再說。”

唐小言本來還在仔細區分幾個小瓶子裏毒粉的不同毒性,聞言驚訝地抬頭問他:“我們要回唐門嗎?”

除了把她安全送回去,易卜笙還需要去唐門取一件至關重要的東西。他簡單回答:“你們掌門替我保管一樣東西已經十八年了,也是時候該去取回來了。”

原來是這樣!唐小言恍然大悟,就說掌門爺爺不可能因為易家寨要悔婚就出言相激,把她逼上黑龍山,原來是想引易卜笙回唐門取回那樣東西!

“什麼東西?是《五毒秘籍》嗎?”她雙眼都發亮了。

她一定不知道自己現在的模樣落在易卜笙眼裏有多可愛,易卜笙沒有忍住,伸手在她鼻子上刮了一下:“是便如何?”

“你們易家寨不是煉藥的嗎?怎麼突然對我們唐門的毒術感興趣了?”唐小言撇撇嘴,“我求了掌門爺爺好久他都不肯答應給我看看,憑什麼要給你啊!”

易卜笙沒有回答,而是突然朝前走了幾步,唐小言眼看著他一步一步走到自己麵前,在床沿上坐下。她剛想問他想幹嗎,他就伸手抓住了她的手。

“你……”唐小言瞪大眼睛看著他和自己交握的手,“你幹什麼?放開我!”

他隻是稍稍頓了一下,但仍然沒有鬆開,反而握緊了她的手。他的指尖微微有些冰涼,貼住她有些發燙的手,溫差有些大,她有些不適,略動了一下。

就這一個小動作,他終於放開了她的手,剛才還正經嚴肅的臉上瞬間就多了幾分調侃的神色:“你這是在害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