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成王敗寇】(2 / 3)

“有什麼問題?”

“沒……”她忽然垂下眼眸,“我隻是沒想到。”

“沒想到我居然願意娶你?”

她緩緩抬起頭:“沒想到你這麼欠揍!”

……

李耽率兵攻進城,第一個去的地方就是謝府。

謝老板和謝挽秋一起被軟禁在自己府上,其實吃穿用度一切都是照舊,可被關在這裏絕不僅僅是失去自由而已。

李牧原打的什麼算盤,謝老板其實很清楚,他已經知道自己私自和易卜笙聯絡之事了,可即使這樣,他也隻是將謝府一家老小圈禁在此而已,在他那個位置來說,這樣做其實已經是仁至義盡。

正因為仁至義盡,所以才讓人懷疑,隱藏在“大義、賢明”之下,他真實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謝挽秋對此倒沒有什麼不開心的,她回府之後該吃吃該喝喝該玩兒的還在玩兒,謝老板不止一次憂愁地問她:“秋兒啊,咱能別這麼傻樂嗎?你的身份都讓攝政王發現了,不怕他收拾你啊?”

“有什麼好怕的?”她還真沒點擔驚受怕的樣子,“他要是想收拾咱們,早收拾了,還等著幹嗎?何況您當初答應和洛王合作的時候,肯定就料到會有今天的局麵了對不對?既然早有準備,又有什麼好害怕的?”

謝老板被她說得笑起來。

她正在吃桂花糕,嘴裏還嘟囔著:“再說了,咱們都這麼力挺洛王了,難道他的人不來救咱們?”

為何從不擔驚受怕?因為我知道你一定會來。

李耽就在她這樣的期待中闖進來了。

謝老板第一反應是將女兒護在身後,他自然見過這位原本應當是女婿的攝政王世子,此刻李耽已經收斂起刻意裝扮出來的呆傻模樣,眉宇間英氣難掩,謝老板一時被威懾住,張了張嘴,最後什麼也沒說出口。

但李耽依然口稱“嶽父大人”,他緩步走近,又叫了一聲:“挽秋,我來了。”

謝挽秋從父親背後走出來,笑嘻嘻地把手交給他:“你怎麼來得這麼晚呀?要辦的事都辦成了嗎?”

李耽微微一笑:“一切妥當,不必擔心。”

“我哥呢?”

她問出這句話時,謝老板也情不自禁走近了一步。

李耽在他們父女二人期盼的目光下斂起笑容,扭頭望向窗外,此時剛剛破曉,黑暗已經逐漸被日光取代,他一字一句道:“此刻羽庭兄應當已攻進了皇宮。”

謝羽庭確實已經攻進了皇宮,李牧原也並未抵抗,或許是知道木已成舟,他竟任由謝羽庭率兵直接闖進了上書房。

他們闖進來時,李牧原還坐在案前,頭都沒抬。

如此氣魄,縱是謝羽庭也暗讚了一聲。

“終於來了,”李牧原的眼神依舊落在桌上的信箋上,“他呢?”

謝羽庭簡單答道:“他不會來。”

李牧原輕笑了一聲:“多年來煞費苦心經營,事到臨頭竟能說放手就放手,當真是好氣魄。”

“為何動唐門與易家寨?”

“原是宿敵,何必多問?”

謝羽庭默然。

“本隻是權力之爭,可你偏偏要動不該動的人,”謝羽庭歎了口氣,“這也怪不得他非要置你於死地不可。”

“本王敬他是個好漢,否則絕不會容他至今日,”李牧原淡淡道,“若本王有心和他一爭,數十萬禁軍何至於如此不堪一擊。你是聰明人,他也是,本王要什麼,你們應當心中有數。”

此刻一門之隔,外頭已經哭喊聲一片,宮廷大亂。

謝羽庭帶來的兵馬已經快速搜宮完畢,將一幹人等關押起來。

誰也沒料到攝政王手中威名赫赫的禁軍竟然如此不堪一擊。

聽著外頭的嘈雜聲,謝羽庭走近了幾步,他看著李牧原道:“你想要的一直在你身邊,多年來不曾珍惜,如今大勢已去,還有何資格和公子談條件?”

“整座皇宮任你們踐踏,並不是因為你兵強馬壯,也不是因為他籌謀算計,隻是因為本王樂意,”李牧原終於抬起頭,“但你總該知道,底線在哪裏。你的人已將皇宮翻遍,是否依然不見尊夫人下落?將本王要的人送來,她自然會出現。”

謝羽庭率兵進宮,第一個搜的就是太後所在的鳳藻宮,可鳳藻宮早已空無一人,連多年來纏綿病榻的太後娘娘都不見蹤影。

李牧原梟雄一世,自然不會落到任人宰割的地步。

“家叔父與舍妹是你故意放出來的,”謝羽庭看著他,“此刻他們已經獲救,你有什麼目的?”

“謝氏當年於我有恩,本王承諾過許他國丈之位,就絕不會食言,”李牧原將案前的信箋收好放進袖袋中,平靜地繼續道,“易卜笙沒將皇位放在眼裏,本王同樣如此,他有想守護之人,本王一樣也有,人同此心,你該明白本王的意思。”

謝羽庭不懂。

“那你這麼多年費心籌劃,究竟是想幹什麼?”

李牧原目光清冷地看著他:“你若非要裝傻,本王不妨與你明言:多年來本王被易卜笙玩弄於股掌之上,當真以為耽兒所中奇毒,投鼠忌器未曾與你們公然為敵。如今他雖不是本王骨肉,但到底父子相稱這麼多年,本王自認對他不壞,你去問問他是否真要如此絕情?”

“攝政王這話我聽不懂。”

“你不懂自然有人會懂,”他背過身去,“若你們不能滿足本王的條件,今日本王能讓你們應有盡有,明日也能有法子讓你們一無所有,若是不信,大可以試試。”

謝羽庭站在原地沒有動。

李牧原的聲音已經更加冷峻:“你當真以為本王會這麼容易放過謝氏一族?耽兒真正傾心於誰,沒有人比本王更清楚,你回去轉告他一句,若是他想見到謝挽秋七竅流血而死,大可繼續,若不想讓她有事,就即刻進宮來見我。”

……

整個皇宮已被戒嚴,可他們幾乎將整座皇宮翻轉過來,卻依舊找不到丹夙他們的下落,謝羽庭布置好一切,很快出宮奔赴謝府。

李耽就等在這兒,謝羽庭趕到時一顆心七上八下,果然他剛到,李耽就迎上來:“挽秋出事了。”

謝挽秋所中之毒無色無味,她自回府起,吃穿用度一應與謝老板無異,卻隻有她一個人身中劇毒。發作時她剛握住李耽的手,臉上還是笑模樣,瞬間就倒進了他懷裏。

李耽臉色很難看,待到謝羽庭將李牧原的話轉述完,他的臉色就更難看了。

“你來之前我已經替她把過脈,毒量下得很猛,”他眉頭深深蹙起,“若是三日之內不找到解藥,雖無性命之憂,卻隻會有三歲孩童的智力了。”

“什麼?”謝羽庭大驚失色,“此毒何解?唐小言可會有辦法?”

“李牧原既然肯讓挽秋回府,就必然有把握,即便是唐小言和公子聯手,這毒也不是三日內能解得了的,”李耽臉色很難看,“不過還是要盡力一試,我已命人通知公子,現在我們一同進宮去,你接著找尋丹夙下落,我……去會會李牧原。”

二人在皇宮大門前兵分兩路,謝羽庭堅信丹夙不會離開鳳藻宮,帶著人仔細搜查宮中是否有暗格地窖之類的開關,李耽則直接去了李牧原處。

他進來的時候李牧原正在喝茶,聽到動靜也沒抬頭,似乎算準了就是他。

李耽猶豫了一下才開口,那聲“爹爹”是無論如何也叫不出口了,他咳嗽了一聲,然後才道:“你要見我?”

李牧原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當日你出城,那封給我的密信我至今沒看,但我依然默許他們放你出去了,你可知道為何?”

“你那時就已經知道我的真實身份了,”李耽和他對視著,“你從什麼時候知道的?”

“比你想象中更早一些,”李牧原咳嗽了幾聲,這次倒像是真的傷風了,好半天才緩下來,“這些年來我自問待你不薄。”

李耽很幹脆地承認:“攝政王待我視如己出,時至今日我仍然心存感激。”

“若真心存感激,就該投桃報李。”

“你兒子的下落我不知道,”李耽直截了當地告訴他,“隻有公子知道,你應該清楚和他談條件最不適合用的就是威脅。”

“雖不是最適合的,但卻是最實用的,”他笑了笑,“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你應當清楚我已別無所求,人到暮年,隻想找到自己的新生骨肉,這要求並不過分。”

“與其做這麼多事來威脅我們,何不回去仔細問問你的王妃?”李耽輕慢地笑了一聲,“其實攝政王心中早已有數,為何骨肉會被調包,為何當年你剛把孩子抱進王府,他就會身中劇毒?這一切都是王妃的傑作,你早該審審她的。”

李牧原也並不否認:“她罪大惡極,卻並不是非死不可,凡事有因才有果,我自己種下的因,就逃脫不了最後的報應,可是孩子畢竟無辜,若那毒無解,他到現在都隻是個三歲孩童的智力,於你們根本不構成威脅。隻要你們答應讓我們一家團聚,我絕不會再起波瀾。”

“這就不是我能做主的事了,”李耽轉身,將手指微微曲起放至唇邊吹響了一聲,然後道,“你該見的故人從來都不是我,你們之間的恩怨,還是當麵說清楚吧。”

湯悉將軍踏進來時,腳步聲十分沉穩,李牧原眼中的驚愕一閃而過,很快就平靜下來:“是你。”

“是我。”

“她一直擔心你的身子,”李牧原語氣平和,“現下看來是一切無礙了。”

“將她扣在宮中數十年,這就是你對她好的方式?”

李牧原淡淡一笑道:“奪妻之恨,我知道你必定不會就此放過我,但我從未強迫過她,許多事你早不該這樣自欺欺人。”

“若不是你乘虛而入,她會輕易被你哄騙?”湯悉將軍手上的青筋都爆出來,“這些事多說無益,如今成王敗寇,是你應有的結局,她人在哪裏?你若待她是真心,總不至於想看到她為你陪葬。”

“話別說得太滿太早,”李牧原的語氣平和,情緒也並不激動,“你是否有這樣的自信,認為當年若沒有我,她就一定會跟你出宮?許多事不是一廂情願就能做到的,我對皇位、你對她,都是一樣。”

湯悉將軍冷笑一聲:“是嗎?李牧原,看來你這不見棺材不掉淚的毛病是得帶進棺材裏去了,你當真以為你的攝政王妃是因為你不顧和她的婚約,和別的女子生下兒子還逼著她撫養才對你兒子下毒的?”

李牧原表情不變:“王妃之事我心中有數。”

“你有什麼數?”湯悉將軍嗤笑道,“難道你會知道和你在同一屋簷下生活了數十年的堂堂攝政王妃,當年其實心儀的人是我?還是你知道你的王妃這些年來對她恨之入骨卻又不曾趕盡殺絕,並不是礙於你這個攝政王,而是因為我?或者你其實知道的是,她對你兒子下毒,根本是我授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