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覺敏銳的指尖明明觸碰到的是光滑的玻璃,傳入腦海的卻是起伏婉約。漸漸的與早已被遺忘的觸感相吻合。
曾經,也如此的細細順著下筆的線條摸著,在沒有玻璃阻隔的時候,那時油彩還散發著濃重的氣味,也在它墨香依濃的時候。
分不清了現在與過去,錯亂了現實與夢境。十幾年的時光好似恍然如一夢,隻是那時不經意間的一刻恍神而已。
靜靜的站在一個人的身後,看著在雪白無暇鋪的平平整整的畫布上。一筆一筆細致輕柔的勾勒下,淺淡模糊的人影逐漸的隨之成形。
看著各色的油彩在精心的調配下,慢慢的融合、細細的研開、巧妙的鋪列。人影開始不再虛無縹緲。漸漸的豐滿而清晰起來。
除了這幅畫的創作者,應該不會有人再比自己清楚這幅畫了。清楚它的每一筆勾勒,了解它的每一筆油彩。
還有它的故事以及蘊藏在其中的情感。
因為它的創作就是在自己的眼中完成的,從最初到結束。還有他那個創作者的敘述。
“你知道她是誰嗎?”在無聲的完成最後一筆後。作畫的人輕輕的放下了畫筆。歎息般的問,宛如戀人耳邊柔情的低聲呢喃。
“她是我迄今為止最愛的人,而以後我也再也不可能愛上其他的人了。”不等身後的人作出回答,作畫的人便自顧自的講了下去。
“第一次見到她我就認定,她就是我茫茫人海千百次輪回中執著找尋的另一半。”似乎已經習慣了身後之人的沉默不語,又或者是他,作畫的人。從一開始就未曾想過聽到身後人的回答。
問,隻不過是讓自己的敘述有個開頭,給自己的回憶一個契機。
若事情有個好的開頭,是否就會有一個滿意的結局呢?
命運輕扯嘴角,人卻永遠也不知道看不透,命運接下來展開的笑容。是嘲笑,還是讚賞。
“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恍如夢中。”作畫的人想要去摸麵前的畫,來確定它的存在。卻又想起剛剛做好的畫,顏料尚未幹,碰不得。
在真正觸碰到之前,唯有無可奈何的停了下來。
“展廳熱鬧非凡,人群熙熙攘攘,她卻鶴立雞群,在一片灰暗色彩中脫穎而出。”手指渴望到顫動著,卻隻能在限接近的虛空中。一遍一遍又一遍的,描繪著畫中人的輪廓。
創造了它的作畫人卻無法真正的接近它,在完成它的初始。
“她恍如仙鶴化作的仙子,高貴飄逸,似隨時都會羽化成仙,飄然而去。”作畫的人怔怔的看著麵前的畫,望著畫中的人。空中有股溫柔的氣息在四溢、流淌,似回到了那個相遇的瞬間。
在那一刻,還未得及相知,尚未來得及言語,甚至還沒有從初次邂逅的怔仲中回過神來。
便已是漫漫柔情滿溢,認定了今生的心之所屬。
心,猝不及防,就動了。
從此隻為她,今後隻認定了她,才動。
那個一直隻沉迷於油彩絢麗色彩中的少年,從來沒有見過甚至想過。整整一大幅隻有黑白的水墨畫,居然也可以美的這般的驚心動魄。
濃濃淡淡、深深淺淺,便勾勒出了萬物之妙姿美態。
黑白交織融合,神髓不再渺無痕跡,自然之靈氣雋永流動不息,甚至連巍峨山川也被曝露出了飄逸嫵媚的深藏一麵。
就如她秀逸靈動,繡有如用水墨渲染而成山水的旗袍,輕裹在她身上更加凸顯了她的柔美。
讓人幾乎錯以為是畫家嘔心瀝血細描慢抹的淡妝美人,得了日之精月之華,塑了形體,化了骨肉。
從她身後的山水畫中蓮步輕移款款而來,來到了這個世界。
紅塵仆仆,翻滾三丈,依舊無法埋沒她的光輝。
恍惚間似滿室的明媚競相消散。
天色陰陰,雨絲細細。而她便是黯淡天地間唯一的色彩。
如在東風不來,柳絮不飛的三月季節裏。
青石鋪就的街道上,握持著油紙傘的柔靜女子,靜靜的等待著,她的歸人。
腳下達達的馬蹄,怎能怎願?那隻是個美麗的錯誤。於是靜靜的、輕輕的走近。
“你,願意讓我做你的歸人嗎?”第一句話,對她的,直騰騰的從心間冒起,卻在口中翻滾了很久。
才敢走進,才得以出口。
祈求、忐忑,隨附其上的是。
再也沒有打算收回的心,也相信,自己從此再也沒有收回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