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場,隻是紅塵難料,錯開了我和她。那一錯,就是永遠。
向她獻上我的祝福,違背自己,我做不到。
可是她卻可以,輕而易舉。嘴唇輕啟,不是敘舊,而是祝福。
祝福我和她的……妹妹。我才看到,新娘的麵目與她的是何等的相似。才發現命運選擇更殘酷的刑罰。
殉葬不過才是開盤,上天的巧手,從不願意捏出兩個一樣的人。不知是不能還是故意。
即便是雙胞胎,也總有著細微的區別。似乎以此來顯示自己的創造力,用此來讓錯過的人跪倒在它麵前,聲嘶力竭的祈求。
然它雙手合攏,端坐雲端,嘴角卻泛起惡毒的弧度。
相似,隻是相似。非我所想,非我所求的那個她。
笑容僵在了臉上,心又是何等的淒苦。
笑、笑、笑,繼續笑,一直笑,除了笑。
我不知何言以對,或是又該用什麼表情來對著你。然卻不知這笑是給誰,是你?還是我?或是祖先?還是芸芸眾生?
我,千方百計的,反抗父親為我安排的婚姻。
愚蠢的自以為是,認為這便是我之所求,卻不知本來的新娘卻是她。
在父親妥協的時候,我歡呼雀躍,以為戰勝了命運。從此便可將它踩在腳底。孰不知命運的陰影,悄悄的籠罩在了頭上。瞳孔正縮起,瞄準了獵物。
若是當年我答應父親,或者去看一看這位新娘。哪怕隻是一眼,我就早將幸福牢牢掌握。
原來是我,親手的一而再、再而三的推開。
然後從此,再無靠近的機會。
笑,笑,笑。有誰能,告訴我。除了笑,苦澀無比僵硬萬分的笑著,我還能怎樣。
《進行曲》在耳邊響起。於教堂之中,纏纏繚繞盤旋隔開了世間,整個世界不過你與我。恍惚間。似命運停止了戲弄,無趣的選擇了離去。
言語笑聲悄然隱去,賓客親友默然褪去。陽光重新照進了我的世界,陰暗似離我遠去。
那一刻,她離我是如此之近,近的就如唯有咫尺之距。一晃神,似隻要輕輕一伸手就可以觸及。
從此不用再在午夜夢回,夜半驚醒的時分。獨對著滿室的黑暗淚濕枕巾,任寂寞淒切啃噬,一晚一晚的直到天明難再入眠,卻又期待著下一晚蓮步輕移入夢來。
我願虔誠跪在你的麵前,輕輕的執起你的手。隻要你一句我願意,這裏就是你與我神聖的殿堂。從此我將永遠的生活在天堂。
不,隻要你一個頷首就夠了,如若是你不想說話。我就願伴你到天涯,去海角,到任何一個你想去的地方。
忐忑忐忑,就在我伸手的瞬間。
太不夠意思了吧,華。我們這麼多年的朋友,我結婚你沒時間來也就算了,你結婚竟然也不叫我。怎麼?難道是怕我會因為你上次不來我也就不來你的不成,你第一天認識我啊。還好我是新娘的姐夫,否則估計我隻能在報紙上看你成婚的消息了。
差點忘了還要恭喜你另一件事,你終於實現自己的夢想了。現在應該稱你為年輕的大畫家司空華了。
是誰驚醒了酣眠,是誰打破了魔咒,又是誰絞碎了這難得的美夢。
塵世喧鬧再次撲麵而來,熙熙攘攘的是追名逐利的聲響。在我完全放棄了追求的時候,卻一晚揚名天下。
是命運一時憐憫的補償,還是另一重惡意的枷鎖。想看我在名利與愛情之間搖擺難定嗎?而它卻冷笑著看我做完全可以任選其一,卻絕不能得兼的選擇題。
但無所謂,名也好利也罷,我要的隻有你。比起你,什麼都是虛華一片。
對了,忘了告訴你。我快要做爸爸了,你也早點生個孩子。
什麼聲音?是美夢碎裂的聲音,亦是命運的獰笑聲。原來答案早已填上,能給我的。不過是在垂死前無望掙紮的時間。
美夢原來那麼美,也那麼的短暫。
飄忽的一刹,欲留時就已是遠去,然痛卻實是那麼的深沉,那麼的永恒。
山重水複疑有路,卻不知柳暗花明隻是夢。前有深淵,後又追兵,腳下已是遙遙欲崩的累石。
插翅難飛,命運的陰影遮了天蔽了日。即便我可以不顧一切,但你又怎麼會跟我走,在你已經懷了孩子的時候。
是我的錯,我的愛成了命運將我捆綁的鐐銬,我的懦弱讓命運從容的設下了刑場,我的希冀成了命運讓我生不如死的道具。
躲不開,我愛她愛的太深。也不想躲,我如何能舍得不再愛她。
猩紅的地毯通向的是哪裏?永恒的命運牢獄嗎,為何與命運猩紅的信子如此相似。
對於父母來說我娶誰都一樣吧,重要隻是完成上一代的期望,讓兩家聯姻。
她與她的妹妹有何不同,流著相同的血。但對我,卻是九天之上的天堂一路墜下了地底三萬英尺的地獄。
神父的嘴唇開開合合,我似聞到命運嘴裏腥臭的氣息。該是千百年飽啃骨肉,飽噬靈魂的殘存發酵,字字如錘敲在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