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十六章 一念(3 / 3)

“為什麼?為什麼要醒來呢?”

光陰似乎拉長了有縮短了,兩句話很遠又很近。淚光迷了眼,模糊了實現。不見了眼角眉間的細紋,記憶中麵目模糊的身影終於 從迷霧後走出和眼前的人重疊。

“哥哥,我冷。”那陽光也到達不了的湖底,沒有溫度,沒有聲音,好靜好冷。

“我知道我知道,你冷,我知道啊!”

想要如以往一樣摸著塵夢的發絲給予安慰。記得每當如此,塵夢便不會在憂傷。可是耳邊卻想起了她的話。

“真可惜——她到死都以為是你殺了她的。”溝壑寬且深,沈玉樹的手終於還是沒有抬起。

“你已經死了啊!”

你為什麼就不能再給我點時間呢?百年之後,我找你,必定找你啊。你為何不能再等等呢?

“回去好嗎?”不敢再對上塵夢詢問的雙眼,舉手緊緊的將自己雙眼遮住,眼睛始終不肯閉上。

春眠不覺曉,沉睡中的夢有千般的好,現實往往殘酷萬分。半睡半醒中總是留戀於夢中,隻願能再次沉入夢鄉中。

“你已經死了啊!”

驚蟄春雷,當頭霹靂。南柯到頭,黃粱徒歎。

為什麼要醒來呢?鬥轉星移,月升日落,時光流轉。為何不讓時間的塵埃掩蓋一切?為什麼還要如此的執著啊!

忘了已是亡者之身,忘了生與死的界限,來到了人間。

若是從未曾醒來,也許就可以永遠生活在等待的夢中。至少還有有願可期,有夢可盼。

“等你醒來,我就會回來,然後我們再也不分開。”

等著盼著,相信你回來,完成你的誓言。

就不會想起,頸間的紅繩是在誰的手中逐漸收緊,直至最後無法呼吸。

紅繩,緣定三生。自古月老親手牽下的,可曾少了怨偶對對。

結繩時總怕不夠堅韌,費勁心思的編織,唯恐——散了。誰料到收的太緊,終究還是——散了。

為什麼要醒來呢?你問我。

若是不願我醒,你為何要許下諾言。為何那時我的唇邊嚐到你的淚水是那麼的苦澀。你何等……

身軀如花枝頂端含苞的花,在狂風暴雨的夜中顫顫隨風孤寂殤痛。下一刻便會離枝而去,跌入泥沼中夭折。

有誰?可願做那惜花人。打一把傘,擋一縷風,遮一程風。

“淩晨霄。”

淩晨霄啞然的看著轉身望向自己的羽溯,不敢相信聽到叫自己名字的聲音。弱弱的顫抖著,是羽溯的聲音無誤。

她記著自己的名字,雖然這是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

你一直記得嗎?

羽溯向淩晨霄伸出了手,沈結明放開了手退後為他們留出了空間,相信淩晨霄必然會保護羽溯不受傷害的。

然而未曾料到淩晨霄居然和他同時退了後,站在階梯上退後的其實隻是微不足道的不過半步。可是退後就是退後了。

淅淅瀝瀝的水聲從半開的窗戶突然侵入,宣告著暴雨的猛然而至。

前夜的月朗星稀,後夜的暴雨傾盆,天意誰能揣測的透。紅塵反複人心何思,你我皆難料。

頸間的紅繩寸寸斷裂,截截成灰,紛飛飄散。薄衫不勝突如其來的寒意。

誰能披一件衣裳。一杯溫水,幾次兌。冷多了怕不夠暖,熱多了怕燙著了。

玻璃杯摔在地上四分五裂,破碎的碎片燈光下折射著破碎的光。

被拉到門口的時候,水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撒完,溫暖已經散盡。手依然不肯放開,緊緊的牢牢握住。

直到此刻,絕望於淩晨霄的退後而忘記了握緊,晶瑩剔透的經不起跌落,支離破碎。

退,退,退。腳跟撞上了門檻。

舉目四望,無人進前,隻有後退。

淩晨霄依然怔怔的站在那裏,看不透那雙眼睛,不敢去深思揣測。

寒濕在全身肆意狂囂蔓延,伴隨著淚水滿腮。有水氳濕了衣衫,水滴在發尖彙聚,在衣角滴淌。

何來的水?疑惑的抬起滿是濕黏感的手。

在聽到他人驚呼聲的同時羽溯卻笑了,看著指間伴隨著水的流逝。白骨顯現,無血亦無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