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就像一粒種子分裂出的雙生花朵,因為相似而靠近,也因為相似而排斥。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一個圓圈,每日從一個點出發,轉一圈再回到這個點。時間被切割成了不規則的幾份,打工,複習,吃飯,連來回的路上都練習著英語聽力。她決心要將所有的時間填滿,再過七天就是十八歲,也是父母離婚近一個月的時間。
雖然不是多麼留戀以前的家庭,但起碼是完整的,看起來有個圓滿的殼子。不過殼子腐朽後,所有的痛苦都釋放出來,大家各就各位,是不是比較好。
春緋隨著洗碗工將垃圾往外丟時,手機響了響,她胡亂地往圍裙上蹭了蹭手,是陌生的號碼。來不及發愣,她接起來呼吸有點不規則地問:“喂,哪位?”
另一端是起伏的呼吸,細小而纏綿,耳邊呼嘯而過的是汽車尖銳的鳴笛聲,和手機裏的聲音重疊。春緋慌亂地四處張望,聲音都驚喜到顫抖,“哥,我知道你在附近,快出來!”
已經失蹤了太久,他沒有再回學校,也找不到人。母親這才覺得驚慌,無數次的打電話給她找尋純淵的下落,她是真的不清楚,母親卻不相信。在洗碗工奇怪的目光中,她丟了垃圾就跑。
唯一可以藏身的地方大概就是咖啡廳後門的巷子。
春緋一步不停地追過去,沒有光,也沒有任何的聲音,如怪獸恐怖的大嘴。她頓了頓腳,剛跑進去兩步,隻聽到身後淩亂的腳步聲,沒等春緋反映過來,已經被人從身後牢牢地抱住。
“哥……”
“麻煩精……”
神經末梢跟根須般觸摸著黑暗,花瓣試著掉落,微潤的風,下雨時你滴著水的頭發,滿足而溫暖的笑容。最後你離去的落寞背影,在空氣中相撞的互相珍惜的心情。
蘇鏡希,那是無可取代的你。
我們就像一粒種子分裂出的雙生花朵,因為相似而靠近,也因為相似而排斥。對比方所知道的更多的珍惜著對方,不用語言去表達就可以明白,隻因為離得再遠根須都密密麻麻的糾結在一起。
兩個人互相握著對方的手,他拉著行李,被她拖著往前走。她搖曳著的長發像夜色中澎湃的海水,有種不真實的溫度。回國之前已經想過最糟糕的情況,春緋會變成什麼樣子,會害怕會不知所措。唯一不用懷疑的是,她根本就沒討厭過自己。
她想要保護自己的那份心情就如同自己想保護她,是相同的。
整潔的小院子,窗台上長著薄薄的青苔,並不是多麼明亮的燈光和入秋後蕭條的葡萄樹。她一如既往的不愛收拾房間,卻亂得井井有條。
“餓了吧,我做點麵條給你吃。”
“我去做吧。”蘇鏡希說著便要去廚房,卻被春緋攔下,“剛下飛機吧,十幾個小時呢,玩什麼自虐——”
“我怕你把廚房燒了——”
“燒的又不是你家廚房,哼。”春緋毫不領情,將頭發束到頭頂,做麵條已經是輕車熟路,還會加荷包蛋和青菜。蘇鏡希有點黯然,她自己看起來生活得很好,這難道就是傳說中的為生活所迫。人的潛力果然是無限的。
春緋將書本攤在桌子上,蘇鏡希吃麵,她埋頭做功課。又積極又向上的。是的,他記起來了,他小時候學會了手工編織。兩人也是這麼坐著,春緋在坐功課,他編了一條圍巾送給她。女孩挑三揀四地吼他,你個小氣鬼,織的太難看了吧,買一條給我不更好。雖然這麼說著,她卻戴了一個多月。後來他並沒有發覺有什麼異常,隻是覺得春緋原本就不喜歡,可能丟掉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