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藍禍假裝因為吸入了迷煙臥倒床上。
似乎是因為聽到她倒下的聲音,窗外手法笨拙的人低低地“啊”了一聲,在迷煙尚未散開之際,就迫不及待地衝進來。
“咳!”
那家夥終於自食其果,嗆聲咳嗽了起來。這人,使用迷煙卻又不得要領,這個時候才想起了要吞服解藥。看她形體嬌小,聲音稚嫩,不過是一名十一二歲的小女娃。待小女娃行至身邊,藍禍心中不禁愕然,但仍然不動聲色。
這小女娃是誰?今天花語門大門緊鎖,她如何混入?
才這麼想著,就見這小女娃往自己伸手過來,藍禍大感好笑,一個十一二歲發育不良的小女娃,如何抱起一個比自己身材高大,體重幾乎是自己兩倍的大人?可是,很快地,藍禍笑不出來了。
那小女娃,像是天生神力般的,竟輕鬆地把她扛到了自己的背上,並二話不說就往外跑去,氣不喘、汗不流的,就像背上的隻是羽毛或根本什麼都沒有!
常聽說,世間有人力大如牛,天賦異稟,藍禍本來也極欲一見,可如今真見著了,卻有想哭的衝動——身為一名大人,卻像沙包般地被一個身高隻有自己腰間左右的小娃娃扛著呢?
本想結束這場鬧劇了,但這小鬼在花語門裏穿梭自如,見人就躲,雖然身法笨拙,但那步伐倒也有點花語門獨門輕功的底子。一時猜不透這小女娃的意圖,藍禍索性放縱一次,且看這小女娃是什麼葫蘆賣什麼藥。
反正不見了新娘,那群隻顧著自己吃喝玩樂的家夥,不可能馬上察覺,她隻要神不知鬼不覺地回去即可。
但顯然,那群隻顧著吃喝玩樂的花家人,真的是太愛玩了,所以,藍禍才被帶離新房,他們就丟下一屋子的酒菜,直推著新郎走進新房,打算好好地大鬧一場。
可誰也沒想到,這新房裏滿屋都是迷煙的餘味,底子差的,霎時倒了兩個下去。
看到一屋子的整齊,上官非馬上就料到是藍禍自願被劫走的,隻怕是坐著無聊,想要去打發一下時間,所以,在其他人慌成一團時,上官非倒顯得氣定神閑,反倒有點擔心那個不知道藍禍身份,卻把她劫走的家夥。
因此,當眾人分成好幾組出去找人時,上官非也換下了喜服,加入其中。
天色灰蒙蒙的,惡霸屯的南郊密林裏,三支火把漸漸地靠攏在一起。
“有看到嗎?”
“沒!”
“快找吧,別說那麼多了!”
交談的是三個年輕的男子,藍禍記得正是上官非的表弟們,最後一個開口的人聲音偏暖,應是花五娘的獨子花君平。
看著三支火把又開始散開,那小鬼明顯鬆了一口氣。本是緊緊握在手心裏的枯樹枝,竟因為她的稍稍安心而握持不穩,直掉了下來。雖然隻是一聲輕響,卻把那三名本已經走遠的花家人引了回來。
“誰?”
“誰在那裏?”
火把遞前一照,照亮了一張緊張得發青的小臉。
“癡兒,是你!”
花君平叫,那感覺像是兩人相熟,裝作昏迷的藍禍不禁愣了愣,開始揣測起這小女娃的身份來。
小女娃還是沒有說話,倒是花君平身邊的人端出了年長的模樣嚷嚷了起來:“花癡,你太胡鬧了,居然把非表哥的媳婦帶走,你可知道現在整個花語門都亂成了一團!”
這人的話,倒是惹得小女娃橫眉以對了,“放肆!我是你們的姑姑,你們不能直呼我的名諱!”
姑姑!
敢情這小女娃的輩分還比上官非要大?那麼,作為上官非的表姑姑,這小鬼把她帶走的理由似乎更值得探究了。
“癡兒姑姑,是我們不對,沒了尊卑,請您不要生氣。”
就在兩名同伴氣得直跺腳之時,花君平又開口了,好商量的語調讓藍禍在心底為他加分不少。
見小女娃——花癡不說話,花君平繼續開口:“那麼,姑姑現在可以隨侄兒回去了嗎?”“不要!”花癡堅決地拒絕。
“君平哥,就你叫她姑姑!這種來曆不明的小鬼,怎麼可能是咱們四伯的孩子!隻怕是在外頭揀回來的……”
“住嘴!”
花癡猛地一丟手邊的枯枝,枯枝直打到那仍然說個不停的大嘴男的臉上,由於力度凶猛,竟留下了一道深深的紅印,瞬間把他給惹毛了!
那人一擦臉,猛地撲過來,花君平想拉也拉不住。而那花癡,再怎麼天生神力,也不過是名小娃兒,被眼前來勢洶洶的身影給嚇住了,連動都不敢動,“啪”的一聲跌坐在地上,小手忍不住按住了“昏睡”在她身後的藍禍的衣衫一角。
眼看著那人就要撲將過來,藍禍猛地睜開雙眼,指間快速地彈出三顆細石,分毫不差地點中三人的睡穴,下一秒,鼾聲響起。花癡怔怔地看著趴睡在地上的三個人,然後,才僵直著脖子看向正站起來整理身上嫁衣的藍禍。
“好了,鬧夠了我們也該回去了。”
沒想到她失蹤的事情已經鬧得花語門雞犬不寧,要是得罪了花四爺,那她就前功盡棄了。
發現花癡呆呆地看著自己不說話,藍禍不禁又開口:“走吧……”
“師傅大人,請受徒兒一拜!”
花癡那小小的身體,猛地跪在藍禍的麵前,頭用力地往地上叩了三個響頭,然後抬頭,那雙晶亮晶亮的大眼,興高采烈地看著一臉錯愕的藍禍,“師傅大人,徒兒花癡,請多多指教!”
那放著青光的大眼,讓藍禍不禁一陣頭皮發麻。
自從跟花語門牽扯以來,她就諸事不順,如今又來了一個花四爺的幺女發神經地向她拜師,事情簡直失控了嘛!
所以,她假裝聽不到,也失去了深究花癡為什麼要把她帶走的興致,直接轉身就走。不料花癡見了,竟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腿!
天生神力,天生神力——力大如牛的花癡讓她寸步難移,若不是顧忌著花語簽的秘密仍然握在花四爺的手裏,而這小鬼又不過才十一二歲的不大不小,她必然以內力把花癡震開!
而就在藍禍百般思量後,終於玩味地開口:“好了,你這小鬼,我何時說要認你當徒兒了?你可知道,要當我徒弟的人,都必須奉上秘密一件?”
“秘密?”
花癡忍不住眨眼,此刻憨厚的模樣倒不失童趣天真,比起剛剛的故作老練要討人喜歡多了。可是,也隻是一秒或更短的時間,花癡突然變得認真非常,老氣地開口:“我有!我有秘密!師傅大可收我為徒!”
這小鬼老氣的樣子讓藍禍忍不住想起花家一門的頑劣老人,是什麼樣的米養大了這古怪的花語門?老的像頑童,小的倒像個小老頭似的。而此刻,小花癡那皺起的眉毛像毛毛蟲似的,看起來十分可愛,而在這可愛的眉毛下,那雙漆黑漆黑的大眼正用力地看過來,接近瞪的狀態,可見這小孩有多麼的認真。
藍禍自然不認為從這小鬼的身上能夠套取花語門的秘密,畢竟,一個小鬼能有什麼秘密?她說出這個條件,不過是想讓這小鬼知難而退罷了。
但見小花癡一臉認真不容輕視的樣子,她不由得蹲下來,直視她。
“師傅,我以製作花語簽的秘密作為拜師之禮!”
“呃……”
花語簽,花語簽……
這三個字不斷地在藍禍的耳邊回響。
“癡兒,小孩子可不能說謊,你娘沒教過你嗎?”
她可不認為花語門最重要的秘密這樣一個小娃兒會知道。
可看著藍禍的童眼明顯一冷,像是被說中了什麼心事似的,但下一秒,小花癡倔強地看過來,“爹說,花語門由我繼承,花語簽自然也是,所以,爹已經把花語簽的秘密告訴了我。”
爹……想起方才那花家少年人話語間透露的信息,小花癡的爹應該就是花四爺無疑。隻是,把如此重要的事情傳給一名半大不小的女娃娃嗎?
但是,以花四爺愛鬧的個性,的確有此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