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六章(1 / 3)

晃眼已是半年。

上官非的身體好了,“七色羅刹”的解藥也研製出來了。把解藥研製出來的那天,鬼醫白愁負氣地瞪了她一眼,怪裏怪氣地說:“丫頭,‘七色羅刹’早有解藥,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她默然。

是的,“七色羅刹”早有解藥,當日眉兒受控於上官非,在荷母廟裏施放“七色羅刹”時所服下的應該就是“七色羅刹”的解藥。但那一夜,她隻從眉兒的身上搜出了“七色羅刹”,並無找到解藥。想必那幕後之人,早已經有所考量,生怕解藥之秘泄露出去,才如此謹慎,就連眉兒也僅有一顆解藥吧!而她呢,不過是提供血液提煉毒藥的人,本身那毒對她毫無作用,因此她也一直沒有在解藥的事上多作了解——真惱人!如果她早有準備,這次上官非中毒的事,也不會讓她自己亂了陣腳。

可是,鬼醫白愁又是如何得知解藥之事?

“你這笨丫頭,這回你的情郎得救還真是叫人捏了一把冷汗!若非早年服過解藥,那解藥的藥力仍然在體內殘留,他早在身體隻剩下一種毒時就會毒發身亡!”

早年服過解藥?

藍禍心底錯愕著。

回想起遇見上官非以後的種種,還有江湖上關於他闖入藍園後便失蹤了三年的傳聞,她的心裏,已經隱約有了某種答案。

可是,轉念間,她不禁又想起眉兒,想起眉兒投入蘇憶雲的懷中的一幕。纖長的五指,無意識地敲打著桌麵,最近的事情發生得太雜亂無章了,一件接一件的完全失控,當日為了支開蘇憶雲,她竟胡捏了不見不散的約定,不知他……

寒雨淅瀝瀝地下著,如意樓的招牌被雨水所濕潤著,屋簷下,雨水如注地往下滴落,滴滴答答地落入了水窪裏。

有一個人,一個身材魁梧,外貌粗獷似乎帶著外族血統的落魄男人,執意地站在雨中。店小二見了,無奈地歎了口氣,趁著招呼客人的當口,張望著朦朧無人的街道深處。果不其然,一名少婦打扮的人撐著傘匆匆前來,一臉的濃妝難掩眉頭的深鎖,頂著個圓滾滾的肚子,默默地來到那人的麵前。

“回去!”少婦不由分說地就拉起了男人的手,可男人不為所動。

“她還沒有來。”

言簡意駭,男人並不看她。

“她不會來!”

注意到茶樓裏的人都饒有興致地看過來,少婦雖是一臉的濃妝,仍然依稀可見滿臉的惱紅。

“她說不見不散!”

比男人更快開口,揶揄的聲音從茶樓裏哄笑震出,少婦杏眼怒瞪,茶樓裏又傳出了一陣刺耳的哄笑。

“跟我回去!你還要在這裏鬧多久的笑話!”

男人動作緩慢地抬起頭來,仰望著瀝瀝的雨空,執著而堅定地道:“她說不見不散。”

“她騙你的!”

空洞的目光霎時望過來,露出了淺淺的憤怒又夾雜著淡淡的痛,“藍兒她從來不騙我。”

“小娘子,這種相公就算了吧!如果要跟你回去,這幾個月就不會在這裏瞎等了!”

“就是啊,我都比他強!跟我回家算了!”

茶樓裏,又傳來了哄堂大笑。少婦一怒,快手一揮,點了眼前男人的昏穴,下一秒,男人癱軟在她的懷裏。

“又來這招!”

“小娘子,下次記得把相公綁好啊!”

“明天見啦!記得過來啊,小娘子!”

在七嘴八舌的哄笑聲中,少婦一手撐著傘,一手扶住了昏睡的男人,狼狽地消失在茫茫的雨霧裏。

眼前突然一暗,藍禍錯愕地抬頭,隻見那雙幽深的黑眸裏帶著濃濃的笑意,這才發現小花癡不知什麼時候走開了。

他坐到了她的身邊,身上是淡淡的汗味,還有隱約的藥香。

這幾日,他已經不必服下那些苦得惡心的藥汁,但身上的藥味還是遲遲未散。聽到她無心的抱怨後,鬼醫白愁怪裏怪氣地說,等真正康複時,她要他身上沾染上她的香氣也可以。

聽了這為老不尊的話,她當場羞得想找個洞鑽進去,而他,但笑不語,任由那半截麵具遮去了他大半的表情。

時間真的過得很快,獨孤戰也離開三四個月了。

也不知道是哪來的信任,她本以為獨孤戰非要等到軒兒完全學會無影劍才會離開的,但那日見了上官非指導軒兒背誦口訣後,當晚他就向鬼醫白愁辭行了。但或許……目光不由得瞄了瞄他臉上的偽裝,不由得輕笑了。

像獨孤戰那般厲害的人物,這小小的半截麵具,或許根本算不上什麼偽裝吧?

才想著,忽然聽見他說:“無影劍的口訣和心法,軒兒已經都學會了。”

她錯愕,那隻不過是個四歲的娃兒!

“怪不得你今天教他劍法……”

“他在這方麵很有天賦。”

看他眼中滿是喜悅的色彩,她不禁輕笑,像是被他感染了一般,“看來這徒兒,你很滿意咯?這麼說來,我更震驚的應該是你真的懂無影劍的這件事情?”

他突然輕輕地握住了她的手,唇上笑容不改,但眼中卻染了個醉人的柔情,也不知道是想要轉移話題還是真心的,這般開口說道:“說到天賦,書兒應該也不錯。畢竟,他的爹娘在江湖上雖算不上頂尖的,但也是武林中的佼佼者了。”

她的笑容微微一僵,這才想起上官非已經育有一子。他口中的書兒,還有書兒的娘……就像是一盆冷水澆到了燒紅的鍋子上,讓她的心頭一冷,連忙抽回手。

是了,溫嶽藍算什麼?她又算什麼?那個為了上官非產下一子的女人,才是他心中所在意的吧?但聽他的口吻,書兒的娘竟然是江湖上的佼佼者?會是誰?踏入這個江湖以來,她並沒有聽到有哪個女俠與上官非是可以齊名的!還是,那個女人跟溫嶽藍一般假鳳虛凰地出現在人前,又或者就是溫嶽藍……

低笑地看著她表情多變的臉,上官非不禁湊前,含住那不自覺微啟的唇瓣!

她驚圓了眼,小臉霎時紅透。

似乎,不管親吻的次數再多,她永遠不會習慣。而他,愛透了她不知所措的表情,也愛煞了她因發現自己情不自禁地回應了他而懊惱得直想跺腳的慌亂。

而就在她又要忍不住回應他時,突然傳來了一聲尖叫。隻聽“乒乓”幾下響震,軒兒的哭聲響起,兩人連忙回神,匆匆趕往前院去!

怎麼也沒想到,趕至前院,竟看到蓮兒昏死在一片血泊裏。是羊水破了!但那濕濡了一地的血,竟是那樣的觸目驚心,讓看到的人都嚇住了——偏偏,鬼醫白愁今天又帶著根兒到穀中去采藥了。看著蓮兒那白得像紙一般的臉,耳邊又是軒兒的哭聲和小花癡那壓抑不住的低呼亂叫,藍禍一時亂得沒有了主意。

“禍兒!拿點幹淨的布來。”

上官非倒是冷靜,一邊說著一邊去掐蓮兒的人中。隻見,蓮兒幽幽地轉醒過來,但身體撕心裂肺般的疼痛使她毫無血色的唇不住地顫抖了起來。“你是娘,為了腹中將要出生的娃兒,你一定要堅持,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