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遠山的呼喚(3 / 3)

而此時的我,除了等,仿佛無事可做。

伶仃是在第二天天微涼的時候返回樹洞的,他在樹洞外手舞足蹈地大喊大叫:“找到了,找到了,找到野狼的蹤跡了。”

“看見了?長什麼樣?”我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火急火燎地問道。

“還能什麼樣,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嗎?四條腿,兩隻耳朵,眼睛冒綠光,獠牙森森。”

說到這兒,我便相信他的話了,在森林之中,長成這副模樣的,除了我之外也就隻有野狼了。

事不宜遲,在意識到野狼行蹤不定,隨時有可能消失不見後,我要求伶仃在前麵帶路,狗不停蹄地向著他口中的山穀跑去。毛球本打算跟來,與我一起共創偉業的,結果被我嚴詞拒絕了,我若帶上他,嗬嗬,黃花菜都涼了。

事實證明,毛球的朋友伶仃大腦袋裏裝的全是糨糊,他長了一萬隻眼睛,飛了十幾裏路,卻在河穀裏找到了另一條狗。要是那條狗跟我一樣英明神武目光遠大也就算了,偏偏那隻肮髒不堪、毛發淩亂的家夥無下限,當伶仃帶著我,在河穀裏發現他的時候,他正掀開一塊塊裸露在岸邊的石頭,將找到的一切,全都連泥帶土地填到嘴巴裏,螃蟹、蝦殼,甚至蚯蚓。

我看得陣陣作嘔,而對麵的野狗也明顯意識到了危險的臨近,脖子上的毛發一根根豎起,喉嚨裏發出了戒備的嗚嗚聲。

不過,一看到他那緊緊夾在兩腿之間的尾巴,我就知道他是外強中幹了。

果不其然,在發狠地嗚嗚了幾聲後,他甚至連頭都不敢轉,便沒命地向著一邊的灌木叢跑去,唰的一下,藏進了密密匝匝的樹叢裏。

“這是狼嗎,這分明就是隻野狗!”

我大聲地嗬斥著伶仃,飛在我頭頂的他很是不以為然,他跟毛球不同,他會飛,他知道,我奈何不了他。說話間,他甚至尥蹶子不幹了,在對著我的臉撒了一泡足以令人精神為之一振的尿之後,他呼啦一下飛走了。

“祝你全家撞上一萬個蜘蛛網,還一萬隻眼睛呢,我呸!”

我一邊罵罵咧咧的,一邊轉過了頭。

這時候,身後卻傳來了一道小心翼翼的、試探般的聲響:“左安,是你嗎左安,兄弟?”

我的腦袋嗡的一下就大了,“丟丟”這個名字一下子就浮現在了眼前:“丟丟,丟老大!”

我大聲喊叫著,快速向前跑去,此時,那個瑟瑟發抖,從灌木叢中鑽出來的沒下限的野狗,可不正是曾經在我麵前飛揚跋扈的丟老大?

他的毛發被河邊的泥土染成了土黃色,長發耷拉在眼前遮住雙眼,隻露出一絲綠油油的光芒,他的周身散發著魚腥味、泥鰍的土腥味以及草根蝦皮的味道,這個惡心的家夥,早已沒有了最初的味道。

“實不相瞞,一是為了填飽肚皮,二是這些東西可以改變犬類的味道,野狼發現不了。”說起自己的經曆,丟丟好像有一百個理由。

“說實話,當初我偷偷來這裏找野狼,沒有帶上你,是怕你成為累贅,我本想衣錦還鄉後讓你當副手的,沒想到野狼卻那麼不友好。”

“你見到他們了?”

提起一直向往著的野狼,狼狽不堪的丟丟似乎還心有餘悸:“不光見過了,還差點成為他們的盤中餐,要不是這四周的山林全被他們控製了,我早就逃回城市去了,這裏不是我們該逗留的地方。”

講到這裏,他的眼中閃現出異樣的神采:“你是怎麼來這裏的,你肯定知道能逃出去的秘密小道對不對?”

“呼——”我長歎一口氣,如果這個時候告訴他,我正是來找野狼的,無異於在他傷口上撒鹽吧?

“快帶我逃出去吧左安,我一天也不想在這裏待下去了,我寧願天天在垃圾山吃垃圾,瞧那些野貓的白眼,也不願意膽戰心驚地活下去,我覺得自己整個都快要崩潰了你知不知道?這些天,我從來都沒有睡過一個安穩覺。”

我上下打量著這個欺軟怕硬,曾經在我麵前不可一世的家夥,沒想到,短短幾個月裏,他居然有了這麼大的變化。

此時,遠處的山林裏傳來了一聲狼嚎,身邊的丟丟哧溜一下就鑽進了草叢裏,壓低聲音對我說:“快去河邊的淤泥裏打個滾,他們的鼻子比我們還靈,很快就會找到你的,這是他們召集部隊的信號,他們不允許其他任何食肉動物進入這片山林。實話告訴你吧,說不定大黑熊當年從來都沒見過野狼,那隻是他為了拉攏人馬杜撰出來的經曆罷了!”

我無奈一笑:“所以你就變成了食腐動物?”

但是,他的話不禁讓我聯想起了當初阿飛的推斷,也許大黑熊的確不像傳說中的那樣神乎其神。可是,這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就算這樣,我左安,也要做第一條跟野狼平起平坐的狗。

我仿佛聽見了崇山峻嶺之間、密林山穀之中那野性的呼喚。

想到這裏,我噌噌地跑到河對岸,快速地爬上一個小山包,站在一塊長滿青苔的岩石上,學著電視裏野狼的樣子,對著空曠的山穀長嘯。

“汪汪汪——”

我長嘯出的聲音,是那樣的不合時宜。

“你瘋了!”

腳下灌木叢裏傳來了丟丟的咒罵聲,那窸窸窣窣的聲響,代表著他縮進了更深處。

其實,我骨子裏也是十分懼怕從未謀麵過的野狼的,但是,我做好了兩手準備,我所站立的地方是附近的製高點,而且身旁還有一棵比較容易攀爬的歪脖子大樹,樹上結滿了看起來應該沒毒的野果。如果聽到我的聲音趕來的野狼們,的確像丟丟說的那樣不怎麼友好的話,我可以憑借自己的本領,一下子躥到樹梢上,跟他們論持久戰。要知道,我左安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