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麼品種啊?”茉茉有些不依不饒,勢必要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樣子。
“什麼品種都不是,她就是她自己,她叫藍月!”
“藍月?真好聽。她果真就像是天上的月亮,你沒看她一出現,湖區的女孩們紛紛都夾起了尾巴嗎?她一來,似乎其他女孩都黯然失色,甘願為她做陪襯似的。我以前也見過漂亮的狗狗,我曾在寵物店待過一段時間嘛,可是我從未見過藍月這樣冷傲的女狗!”
茉茉的感歎好像沒完沒了了似的,我忍不住向趴在一旁的泰山投去一個求救的眼神,而泰山這貨居然佯裝沒有看見。
“說吧左安,你是不是也對藍月有好感?”
突然,嘟囔不已的茉茉話鋒一轉,直勾勾地看向了我的雙眼。
女人就是這麼麻煩的動物啦,你永遠猜不透她們下一秒會幹什麼,說什麼。都說三個女人一台戲,其實說這話的人根本不了解女人,大部分時間裏,一個女人就是一台戲。作為看客,你必須學會察言觀色,該鼓掌的時候不鼓掌,她會怪你沒把她放在心上,怪你冷漠;不該鼓掌的時候,你鼓掌了,那她又會說你敷衍。當然,什麼時候該鼓掌,完全不是按劇情來的,而是按她的心情。
被問得愣怔的我回答起來難免有些支支吾吾的,其實我真的對藍月有好感,但是那種好感又跟對丁丁和茉茉的好感完全不同。
“說啦,說啦,到底是不是嘛!”茉茉已經不依不饒了,噘起了嘴巴,大有你不回答誓不罷休的架勢。
我隻能沉默以對,因為我不想說假話,更不想欺騙她。我越過她的肩頭看去,湖心島上的丁丁已經迎了出來,在看見藍月後,連忙退到了路邊,連頭也不敢抬起來。我記得以前的丁丁不是這個樣子的,以前,她也是那般孤傲,眼睛長在頭頂上,不屑於與我們這群流浪狗為伍的。
意識到我在看別處後,茉茉也轉過身,循著我的目光向著那邊看去,她忍不住歎了一口氣,自言自語般:“不回答算了左安,其實你不回答我也知道,湖區裏每個見過藍月的男狗,沒人不被她的美色震撼。但是,你必須得記得,哪個品種才是最適合你的。”
瞧她那話說的吧,我自然聽過癩蛤蟆想吃天鵝肉的故事,我也知道自己絕對不是藍月的菜,我站起來還不如她的一條腿高呢。但是,每個人都有欣賞美的權利不是嗎?
“好了好了,不說這個了,都各回各家吧,明天大黑熊肯定還會分配新任務呢。”
我悻悻地說了一句。
泰山卻憂心忡忡地走了過來,小聲提醒我:“左安老大,有些事情是瞞不住的,你得提前想好對策,我泰山的腦袋不好使,反正隻一句話,無論你做出什麼樣的決定,需要泰山做什麼,我都不會說半個不字。”
我要的就是泰山的這種忠誠。
我沒有回答泰山的話,而是順勢看向了丟丟,如今泰山和他手下的“敢死隊”都表態了,他這個首鼠兩端的家夥還能說什麼。
“對對,我和泰山都會聽你的,別忘了,我們是緊緊拴在一起的,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好了,這種話以後誰都不許再說了,大黑熊才是這裏的老大,我們必須聽他的,就算他讓我們去死。”最後這句話,我的聲音很大,當然不是為了讓湖心島上的大黑熊聽到,而是說給不遠處的阿飛聽的。
有些話,由別人傳到耳朵裏的,要比自己親耳聽到的更可信,特別是對於領導來說。
平常總喜歡在我耳邊叨咕個不停,告訴我很多大道理的阿飛,這一次卻出奇地沉默了,悄悄地退了回去。想來,現如今他一定是難以取舍了吧?一邊是剛剛排除了異己、風頭正勁的我,一邊是曾經的統治者,他必須認真權衡一番才能做出決定吧。如果你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家夥,最要命的就是站錯隊了。
那一天,我整整一夜沒有合眼。
淩晨時,我看見丁丁從湖心島悄悄地走了出來,沿著湖邊一圈又一圈地漫步,不管她到底是不是想引起我的注意,從而在我這裏得到慰藉,反正我一直都裝作沒看見。眼下的我就像是站在一個萬仞懸崖的邊緣上,自己甚至都已感受到了撲麵而來的冷風,向前一步,便是萬劫不複。
20、在我的字典裏,狗類真正的明星應該是大黑熊那樣的,每一條巷子的每一個角落,隻要有流浪狗的地方就有關於他的傳說。他如風,去留無蹤,他如光,照亮每一條無家可歸的流浪狗心中最陰暗的角落。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親自把手下昨晚剛剛收羅來的美食送到了湖心島。
彼時的大黑熊正在舔舐著後腿上的一個傷口,在看見我後,連忙將傷腿藏在了身下:“左安,以後這種小事讓他們幹,你不必親自來送。”
說話間,他將食物輕輕地向著身旁的藍月一推,示意藍月吃,而另一邊的丁丁一直眼巴巴地看著我們三個人。
“太古,不,不,老大,山林那邊的事情怎麼樣了,鐵塔還好吧?”
我這是明知故問了,在大黑熊麵前,我還是表現得傻一點比較好。
潮濕的晨風將大黑熊額前那淩亂的長發吹起,他的臉上第一次有了痛苦的表情,雖然那痛苦轉瞬即逝。
“鐵塔他走了,不過,這沒什麼大不了的,這是每個狼王注定的歸宿,在另外一個世界的他,一定仍然會保佑著那片山林的。雖然那片山林暫時落在了小人的手中,但總有一天,最純真的王族血脈將生出鋼刀一樣的利爪,用敵人的鮮血洗刷這段恥辱!”
狼族的事情他沒必要向我隱瞞,他了解,僅憑小小的一條流浪狗,是無法涉足狼族事務的,更別提奪權逐利。
我低下頭,不知該說什麼好,也許這個時候,沉默是最好的選擇。
“對了,左安,我和藍月的真實身份不要說出去,那樣容易引起騷亂,我已經聽說大灰他們擅自跟疤臉惡鬥的事情了,死有餘辜!”
“死有餘辜”這幾個字從他口中說出來時,我能清晰地聽到犬牙交錯時的咯咯聲。
我知道,大灰雖然經常犯渾,但也算一開始就跟著他的元老級二貨了,所謂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大黑熊表麵上不說,但心裏肯定對他的死耿耿於懷。雖是兩方爭鬥,怎麼可能兩敗俱傷到一個活口都不留下,他們又不是抱著核彈去同歸於盡的。
“還有,接下來的這段時間裏,湖區的主要事務還是由你來打理,我剛從狼群那裏回來,實在是太累了,想好好休息幾天,這些天沒重要的事情,不要來打擾我!”
我口中連連稱是,卻在不停地腹誹:“是要你清靜下來養傷吧?”
這樣想著,我知趣地從湖心島退了下來,剛走沒幾步,大黑熊卻又叫住了我,不耐煩地順手指了指一旁的丁丁:“你給她在別處找個住處吧。”
他的語氣明顯不容拒絕,丁丁張了張嘴,最終卻把所有的話都吞進了肚子裏。
那一天,跟在我身後離開湖心島的丁丁哭了。
她告訴我,她想離開湖區了,因為疤臉死了,她的仇已經報了,她也就沒有再在這兒待下去的理由了。
我一直埋頭走路,沒有回答她半個字。
我不想讓她從我的話語中看到任何一絲希望,卻又不忍心那麼殘酷地對待她,隻有什麼也不說。我什麼也不說,她就不會有希望,沒有希望何來絕望?
我安排泰山在離湖區較遠的幹燥的草地上給丁丁找了一個落腳地,那裏離我住的地方很遠,我打算徹底把她從我生命裏抹去了,這並不是因為我無情,而正是因為怕經常碰到她,一不小心再動情。關心則亂,如此要緊時刻,亂我心者斷不可留。
丁丁離開湖區時,是在一個漆黑的夜晚。
深夜,湖區裏闖進了幾個手持捕網的大漢,手電筒的光芒幫助他們四處搜尋著可以加以利用的流浪狗。
那幾個人身上的氣味我太熟悉了。
他們是附近遊樂場馬戲團的訓狗師,據說可以教會狗狗算數,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