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這樣想著,媯玄裏臉上到底是一暗,金碧書院那凶地,隼兒這樣的能好好熬過歸來嗎?
媯二爺這時已經理好了心緒,到了媯秦氏的身旁。“老祖宗,您別氣了,您的身體最要緊。雖然大哥有些失誤,但畢竟是為了這國公府好,陛下這些年對咱們這些國公府可疏遠冷淡的很,那張狄又是陛下最在意的心腹臣子,大哥所為也不能說是有錯,怪隻怪人心難測罷了。再者,或許也是隼兒該有一劫。”
聽了自己一向喜愛的嫡親次孫這樣說,媯秦氏也就順勢安靜下來,一言不發,而魏氏和李氏也隻站在兩邊暗自垂淚。書房裏一時陷入了尷尬的靜默。
“老祖宗,大伯大伯母,爹娘...”先開口的竟然是先前就已經絕望放棄的媯隼,“這件事誰也不能怪,隻怪孩兒自己,糊塗誤事。請各位長輩不要再為孩兒傷神傷身,孩兒糊塗了這十幾年,這次終於得了教訓,就是死在金碧書院,也是活該。”
“我的孫兒啊……”媯隼這話一說,眾婦哪裏還能忍得住,全沒了往日京中貴婦的矜持風姿,就嚎哭了出來,魏氏更是已經忍不住撲上前捶打自己的丈夫,而李氏緊摟了兒子已是說不出話來。
華國公兄弟倆神情晦暗悲哀,兄弟對視一眼,卻又在彼此眼中看到了一絲慶幸。是的,他們第一次覺得這次的事引起的後果或許還是可以期待的,那就是華國公府的未來。
自從八年前那件事之後,雖然誰也沒提過,隼兒自己也沒表現出來,但就是自那之後,他就再不是那個在百般寵溺之下還乖巧懂事的媯氏金孫了。原本就疲賴的性子變本加厲地墮落,他們眼睜睜看這媯隼變成了京中有名的紈絝子弟。隻是,他們打得罵得教訓得,可卻從來沒想過要將他送入金碧書院,就算媯氏少了一代英明家主,也總好過連唯一的嫡係根苗也斷掉。沒想到這次事急不得不將他送入那凶地的時候,他就此醒悟了?如果真是這樣,老天也是厚待他們媯家了。
無論如何,他們也要盡最大努力為隼兒做好準備。
媯隼呆怔怔地站在書房中央,茫茫中卻又覺得自己陷入了一片奇妙的境地,心中無比平靜。是平靜,八年來從沒一刻得過的平靜,他渾渾噩噩八年,浪費了最好的少年時節,辜負了父母親人的期盼。他不平靜,因為他什麼都知道,卻唯獨不知道該怎麼跨過心中那道高高的檻,所以,他逃避了八年。可是現在,他甚至他的家人都一起被逼入了絕境,而終於下定決心之後,竟然發現曾經的逃避是多麼可笑。隻不過是一個決定而已。
記憶裏那個梳著小辮兒的小姑娘,在他的心裏,在八年後,終於又重新清晰起來。
“媯隼!你就是龜孫!我瞧不起你!你有本事去得金碧書院嗎?!”
ps.於是,“媯”音“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