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適應美國的環境,梁思成和林徽因先到康奈爾大學補習。林徽因選了戶外寫生和高等代數兩門課程,梁思成則選了水彩靜物、戶外寫生和三角。在梁思成寫給父親的信中,喜悅之情溢於言表:“這裏山明水秀,風景美極了!”
世間本無絕對的公平,安靜的角落總伴著蕭肅。對於梁思成,他的安靜沉穩讓人心安,卻也常被忽略掉真實的情感。都說愛情中的人多愁善感,他又如何不知道徐誌摩對林徽因的眷戀。或許正因如此,梁思成才迷戀這遠隔重洋的獨處,再無紛紛擾擾的糾纏,踏實而簡單。
然而好時光並不總是時時相伴,在兩個人逐漸適應美國生活的同時,家裏傳來了不好的消息。梁思成的母親李蕙仙被檢查出患有乳腺癌,並且已經處於晚期。梁啟超決定召回梁思成“盡他應盡的孝道”,然而就算從美國馬不停蹄地趕回家,也需要一個多月的時間,梁思成想不到才剛一個月,母親就已經病逝了。
讓林徽因更難過的是李蕙仙至死仍對她心存不滿,對他們兩個的婚事耿耿於懷。這樣的情緒在梁家逐漸蔓延,讓身在美國的他們也深感不安。自信驕傲如林徽因,無法忍受冷眼和流言,若是真的不在意,當初也不必從有關徐誌摩的戀情中抽身離開。
愛是修行,愛是成全,愛是向所愛的人展示最真實的一麵。或許世人眼中的林徽因完美無瑕,卻也終究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受了委屈,林徽因同樣需要宣泄,於是在那段時間,她賭氣遠離梁思成,她放大生活中的矛盾,她挑起一次又一次的爭吵……
人在悲戚唏噓的時候,總願意流連於過往的回憶,以求在另一份記憶裏尋求片刻的心安。或許每個人都有脆弱的時候,隻想肆意地放縱自己做一場夢,夢醒了,生活還會繼續。林徽因給浪漫的徐誌摩去了信,“……我的朋友,我不要求你做別的什麼,隻求你給我個快信,單說你一切平安,多少也叫我心安……”
似水流年,多少人想要忘記從前,卻又在某個時間某個地點,無端地想起。或許徐誌摩是想忘記的,畢竟煙火塵緣,自己不能守護的,莫如交給時間去忘懷。可是一接到林徽因的信件,原以為塵封的思念,平地而起,霎那間便控製了他所有的情感。
飛奔到郵電局,徐誌摩發出了寫給林徽因的電報。走在回去的路上,往事一幕幕浮現在眼前,林徽因的一顰一笑,似乎還在昨天。恍恍惚惚之間,他又回到郵電局,要求發一封電報,卻被別人提醒,他剛才就已經發出了一封同樣的電報。徐誌摩自嘲地笑笑,有些人,自己終究忘不掉。
短暫的補習很快結束,終於到了去賓夕法尼亞大學報到的時間。上帝卻和林徽因開了個玩笑,在一切準備停當的時候,校方告訴他們,建築係隻收男生,不收女生。短暫的沮喪和氣憤過後,林徽因選擇了改報美術係,同時選修建築係的主要課程。
飄香歲月裏,佳麗萬千,因一個“奇”字為後人樂道者,卻不多見。流年易逝,容顏易老,唯不變的才情更引後人稱道。不同於梁思成,林徽因入學前並無繪畫、製圖方麵的底子,卻憑著極高的悟性常常設計出令老師讚賞的作品。
不僅成績優秀,林徽因後來還成為建築設計教授的助理,不久又擔任了建築設計課的輔導員,這在某種程度上已經打破了賓夕法尼亞大學的規定。同時,林徽因活潑開朗,能講一口流利的英語,這改變了美國學生對於中國留學生“書呆子”的偏見。
走過青春初識的悸動,愛情路上避免不了磕磕碰碰。再美好的愛情也要經過打磨,在賓夕法尼亞大學讀書的最初,林徽因和梁思成並不能時時地保持和平共處。或許正驗證了林徽因當初的選擇,梁思成用他的緘默和沉穩包容了林徽因的任性。
時光靜好,正是林徽因當初想要的模樣。然而天不遂人願,或許冥冥之中真的自有安排,平靜裏突來巨石重重砸在林徽因的心頭——1925年12月,父親林長民遇難。他死於反對張作霖軍閥專權的戰爭中,係不幸中流彈身亡,時年49歲。
林徽因盼著這消息隻是誤傳,卻又得到梁啟超確認的回複:“遭難情形,我也不必詳報,隻報告兩句話:(一)係中流彈而死,死時當無大痛苦。(二)遺骸已被焚燒,無以運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