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有限,在世的幾十年都是瞬間,隻有與世長辭的時光,才能稱得上永遠。經常有人說:“我永遠愛你。”那是在大腦皮層過度興奮下說出的癡話,然而徐誌摩卻用他的癡,兌現了對林徽因的愛。
1931年秋,林徽因和梁思成在北總布胡同落腳後,這裏儼然成了徐誌摩的第二個家。每次來北京,徐誌摩都要來這裏坐坐,林徽因和梁思成也待他如上賓。或許是因為林徽因,也或許是因為“太太的客廳”裏自由的氣氛,徐誌摩總能在梁家迸發出無盡的機智和才情。
1931年11月,徐誌摩接連收到陸小曼的電報,無一不是催他回家,於是他決定回一趟上海。在徐誌摩和陸小曼結婚後,兩人之間的關係並不是十分融洽,尤其陸小曼愛交際、喜應酬,所有花銷用度都要依靠徐誌摩,這要求徐誌摩用盡一切時間和方法,多掙些錢補貼家用。
或許忘不了的情都是還不清的債,徐誌摩為情所困,深愛著兩個女人,別人用一生償還的情債,他便多出一倍。於林徽因,他舍棄發妻,苦苦追隨,也隻能眼望著心愛的人兒嫁為他人妻;於陸小曼,他更是違背了全家人的意見,執迷於走向婚姻,卻又對瑣碎的生活疲於應對。
陸小曼剛嫁入徐家時,是和徐誌摩的父母同住在海寧的,本就不同意這樁婚事的兩位老人,本打算睜一隻眼閉一隻眼,隻要他們安分度日便好。偏生陸小曼是不安平靜的性情,又從小被驕縱慣了的,吃剩下的飯要丟給徐誌摩,上樓也要徐誌摩抱著。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徐誌摩的父母離開家鄉海寧,投奔了徐誌摩的前妻張幼儀。
彼時張幼儀住在北京,雖不再是徐誌摩的妻子,卻也被他的父母認為義女,這對於陸小曼來說是莫大的打擊。在長期鬱鬱寡歡中,陸小曼生了嚴重的肺病,並在隨後的日子和徐誌摩一起移居到了上海。
如果每一座城市都有性格,上海定是如陸小曼一樣的灑脫。紙醉金迷、夜夜笙歌,這一切對陸小曼來說,都是如魚得水一樣的生活。由於徐父徐申如極度不滿陸小曼的做派,在經濟上與他們夫妻一刀兩斷,這樣,陸小曼參與各種應酬的花費都要徐誌摩一力承擔。
後來在朋友翁瑞午的影響下,陸小曼又迷上了抽煙片,徐誌摩為了哄她開心,不得不同時在光華大學、東吳大學、大夏大學三所學校講課,得空還要趕寫詩文,以賺取稿費。然而即便如此,也仍難滿足陸小曼的揮霍。
到1930年秋,徐誌摩應胡適之邀,任北京大學教授,兼北京女子師範大學教授。他曾邀約陸小曼隨他北上,但被陸小曼拒絕了。或許她是離不開上海的熱鬧繁華,或許是離不開翁瑞午的煙片,也或者,她不想在有林徽因的城市出現。
肆意放縱的青春背後,或許掩蓋著難以訴說的痛。世人都說陸小曼是徐誌摩的禍水,然而在我看來,陸小曼卻有更難言的苦楚。在一次次裙裾飛揚的瞬間,在一杯杯醉人的酒中,在一聲聲讚美恭維的言語裏,她盼著能忘了不能生育的痛,忘了徐申如對她的排斥,忘了徐誌摩對林徽因的癡迷……
但陸小曼終究是在享受生活,經濟上的負擔統統丟給了徐誌摩。徐誌摩在不同的城市之間往來穿梭,一邊掙錢補貼家用,一邊還放不下陸小曼。僅1931年的上半年,徐誌摩就在上海、北京兩地來回奔波了8次。但是他萬萬想不到的是,1931年11月的這次歸家,竟是他生命裏的最後一次。
11月上旬,陸小曼由於難以維持在上海的排場,連續發電報催促徐誌摩南返。11月11日,徐誌摩搭乘張學良的專機飛抵南京,13日回到上海家中。然而,一回到家,陸小曼就向徐誌摩發難,繼而動起手來。據鬱達夫回憶,當時陸小曼隨手拿起煙槍,往徐誌摩臉上擲去,雖然被徐避開,卻將一副金絲眼鏡摔得粉碎。
盛怒之下,徐誌摩離開住處,並於18日到達南京。他本打算乘坐張學良的飛機回京,卻被通知因事改期。他心裏惦記著林徽因曾告訴他,11月19日她要在協和禮堂給外國使節們講解中國建築,為了能趕上這場講演,徐誌摩臨時決定改乘一架“濟南號”郵政飛機前往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