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著,有人呼喝道:“這是南使所在,不要羅嗦,我們向別處弄點好走。”又一人道:“管他南使不南使,現在袁大人要南去了,橫豎是沒人管我,越是南使,越要擊他,好歹鬧一場罷了。”蔡使聽得,格外著慌,說道:“這是同我們作對的。”宋教仁道:“他們倘闖進來,胡亂一炮,難道我等白白把性命送了,不如逃走為妙。”說著,忙將要緊的東西往懷一抱,三個人一齊從後逃跑。後麵幸有一短牆不高,急叫役夫搬過桌椅,隻望搭腳,誰知叫了數聲,無人答應。可巧牆根有兩條破凳,汪、宋二人拿入手中,用全力向壁搗去,連搗數下,鑿成一洞,三人也不及審擇,竟由洞中鑽出。外麵是一條小胡同,甚為逼窄,幸無人攔阻,蔡使心中稍定,說道:“萬幸萬幸,我等往哪裏去?”教仁道:“此處離老袁住宅不遠,隻好向他處去。他就有心侮我們,也不能不顧。”兆銘道:“甚好甚好。”
三人已經來過,原是熟路,不一刻來到老袁門首,見有無數兵士荷槍而立,一見三人,欲舉槍相向。蔡使忙說道:“我是南來蔡專使,快報知袁公。”一麵說,一麵向蔡專使索名片,蔡使向懷中一摸,無有片夾。心又一急,幸衣角袋內有幾張舊片,摸出遞與兵士,轉交門上人,向內報去。好一刻,方見門上人出來,才說一個“請”字,三人至此心才安。遂邁步進內,見階上已有人迎來,三人一看,正是袁公。老袁開口道:“三位受驚了。”宋教仁道:“外麵是什麼事,鬧得不成樣子。是匪徒?還是亂兵?”老袁道:“我正派人去查問。諸公請進廳來,外麵冷得很。”三人進廳,老袁亦隨進來,裏麵役夫正搧炭爐,見有客來,退入側室,取茗進獻。老袁道:“不料今夜有此變亂,致三位受驚,抱愧抱愧。”宋教仁道:“北方賴公主持,哪能有此變亂?”老袁正思回答,忽廳外進來一人,報說東安門外及前門外現在還鬧,到處放火,嘩擾不堪。老袁道:“究竟是匪是兵,為甚沒人彈壓?”來人道:“兵匪夾雜,彈壓官員雖有,一時恐辦不了。”老袁罵道:“混帳東西,就是清帝退位,難道把我忘了。”蔡使道:“京都重地,乃有此變,如何了得,但不知今夜百姓要受多少災難呢。先生趕緊敉平,免得百姓遭殃。”老袁心急道:“正為此事躊躇。”又來人報道:“禁兵聞大人南下,以此激變,竟欲甘心南使。”老袁叱道:“休得亂報。”來人道:“亂兵統這般說。”老袁向蔡使道:“你看,我還未南下,他們就鬧起來;如我真南下,不知要鬧到什麼地位了。孫總統縱然催促,我總要審慎辦理。昨日宋先生說我舍不得北京,定要住在這裏,真是難為情了。”老袁又道:“你我隻顧談話,不知什麼時候了,想夜已深了,想必三位心中餓了,不如且飲幾杯充充饑。”便向門外招呼道:“廚下有酒肴,快拿來。”差役領命而退。不一時,將酒拿來,邀請三位入座飲酒。一時天已大明,有人來報,說亂兵已散了。老袁說:“知道了。”酒散,差役引入客寢。將至辰時,老袁踉蹌趨入,便遞一紙過來,說道:“蔡先生你看了,一處未了,一處又起,天津、保定也有這兵變消息,昨夜商民,不知被劫了多少家。今兩處有此警變,不知他處何如,叫我如何動身呢?”
一連幾日,並不會麵,隻是傳入警信。蔡使心中愁煩,向汪、宋二人道:“北京如此多事,也不能強他離京。”教仁道:“這都是他計策。”蔡使道:“無論是他計策與否,隻好撮他上台,他定要在北京設立政府,倘能得中國和平統一,管他在哪裏呢。”是夕,老袁向蔡使籌商道,這南下問題很是難的了,連日因天津、保定兵亂,文書如同雪片,現已無暇談話,請諸公代為轉達南方,不勝拜感。”蔡專使應允,即擬就電文,將在北京經過情形電往南京,為今日計,應速建統一政府,餘者皆可遷就。孫總統接到電後,即先與各部長商議,有的說袁不來寧,就請黎副總統來寧,代行宣誓禮。或將南京政府移設武昌,袁可來即來,否則,由黎就近代誓。兩議交參議院議決,各議員一律反對。直至三月六日,始由參議院議決六條,由南京政府轉達北京。袁接電後一看,第一條就是“參議院電知袁大總統,允其在北京就職”。就此一條,已是心滿意足。餘下五條,更沒有不承應的了。謹擇於三月初十日,老袁遂遵照參議院議決辦法,歡歡喜喜的在北京就臨時大總統職。要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