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回任私人遭物議李純自戕(2 / 3)

且說小徐自老段平南失敗,遂將軍事擱起。馮總統原是代任期限,隻止一年,今已滿期,就要選舉新總統,小徐又忙得不得了,隻望老段當選,他就得勢橫行。於是運動議員,組織政黨,聯絡帝製餘孽做一幫手。於是梁財神、王揖唐皆乘機出頭,迎合小徐,擁戴老段,取個私黨美名,乃是“安福”二字。馮總統代任期滿,自應卸職另選,遂頒令召集新國會,並暗囑私黨,設法阻段,如李純、吳佩孚、曹錕皆不願擁段。到八月,新國會已齊集都中,不日就要開會。馮總統遂下一道命令,明是自己引咎,卻是阻段壓力。新國會看到這電,如何肯舉段。馮電既發,南方也繼續來電,大意與馮相同。段氏看見南北電文,未免心煩,自己一想,大眾既然反對,何苦硬行,遂宣告下野。小徐巴不得老段上台,哪知老段另有心計,遂決定主意不幹。小徐見馮、段皆下野,遂想出個徐大老來,現寓津門,主張舉他,道是個望重的。立派妥員赴津勸駕。徐怎肯一請就來。小徐促新國會開議,先選王揖唐為眾議院長,組織選舉總統會,克期舉行。到九月十四日,在議院選舉新總統,到會議員共四百三十六人,午前投票,午後開匭,徐世昌得四百二十五票,應當選。由議會備文,谘照國務院,即通電各省,並通告各國。越日,又開副總統會,兩院議員大多不到場,以人數不足法,遂議延期選舉。嗣後逐日延宕,遂將副總統虛懸起來。

徐世昌聞已當選,未便承認,即通電中外,自表謙讓。但是新總統既由小徐運動,再加王揖唐鼓吹,遂選出徐世昌來,怎肯讓他辭去。當由兩院敦請徐世昌出山,馮總統亦致函敦勸。老段見已選定,亦出函勸駕。各省督軍亦皆擁徐,除廣東政府勸徐勿就職,餘均一致。徐思再待各方麵來,就可動身。果不一日,京內外促電,紛如雪片。徐乃提出“息事寧人”四字,作為口頭禪,允即赴京就職。過兩旬,即民國七周國慶日,徐遂赴都。馮聞徐至,於十月七日發出通電,曆述一年經過事情。又二日徐至,馮即卸職。老徐受職時,正民國七周紀念,本日行就職禮,一切儀注,統照前例。禮成,大眾各散。此日是馮政府告終,徐政府起頭節目。馮既去,段亦提出辭職書,徐照準。遂任錢能訓署理,惟參戰督辦仍屬段。徐總統就職後,專謀南北統一,設法息戰。乃令錢代理及各部長通電南方商議息戰。南方說:“北方選舉新總統,當然反對。”遂開院會議,委廣東軍政府代行國務院職權,所有選舉總統從緩,先宣布議案,議案定後,即谘軍政府,軍政府即開政務會議,承認國會議決案。當日電告代行國務院職權,並行大總統職權。越日,又發通電一道:徐總統欲謀統一,怎不相容?遂聯絡英、美、法、日、意五國,從中調停;一麵飭前敵軍隊,一體罷戰。於是美公使電告駐粵美使,向廣東軍政府提出說帖,勸他息爭,自謀統一。廣東政府亦令前敵各軍一體息戰。政務總裁岑春暄等方有電寄徐總統。徐接閱岑電甚喜。國務院亦致一函,北方和議委江督李純主持。李本主和,今授徐總統委,當然同意。一麵欲在江寧議和,一麵欲在上海議和,和議算有望,不過地點未決。徐總統先在四照堂作會議場,帶全體國務員,段督辦,各督軍,先議定政策五條。討論後,即通電各省,各督軍亦遂出京。

且說徐總統因南北和議,即令朱啟鈐南下江寧,作為南北和議全權代表,會同蘇督李純等開始議和。廣東也推唐紹儀為總代表,行次上海,不肯往江寧。經蘇督李純調停,請朱移往上海。朱為速和起見,亦許諾。時已民國八年二月了,李督軍遂發通電,宣告中外,即派幹員數十人,充朱差遣。各人均來謝委,李出接見,朱亦來拜會。李說“不必客氣”,方說“各位”二字,不防腳下一絆,從第一層跌至第四層台上,背骨又為台階所格,遂閉目忍痛,嗣經從役扶起,慢慢回入別廳,朱遂別去。是夕尚安,越宿即疼得很,致不能起床,後由張醫施治,直至旬月始痊。此時,朱代表赴上海,至二月二十日,南北代表同蒞會所,列席開會。經兩代表表明宗旨,先由南代表宣言後,再北代表宣言。兩方宣言畢,大眾均向國旗行禮,歡呼“民國統一萬歲”,隨後大眾散去。越日,始開正式會議,南代表首先要求撤換陝督陳樹藩。原來樹藩仗段派勢力,玩視中央命令,自由行兵,所以唐代表提出質問,迫令撤換。還有閩、鄂衝突,亦曾言及。北代表言願達中央,即擬稿令人拍發,請政府令陝陳停戰。越日,政府電告南方,謂已派張瑞璣赴陝,監督停戰。南方又接陝西於右任來電,言樹藩部劉世瓏仍率兵進攻,顯背和議,應歸北方擔負。陝西於右任屢來電,言失去盩厔等情。朱代表自知中央理屈,未便和議,與分代表等合電辭職,徐政府複電慰留。雖有電停戰,奈陳總不遵,仍戰不止。哪知陳樹藩密奉參陸處電促,所有軍械皆由參陸處或漢陽兵工廠運去。唐代表乃提宣言書,歸咎北方停止和議。江督李純聞知很憤,因疾力起,擬定五條辦法,電陳中央,請準速行。徐總統被安福派牽製,不能主張。今接李督電,自然準行。李督又電廣東政府,請同意,又通電全國,自此和議複活。上海朱總代表函致陝督陳及於右任,竭力勸解,中外輿情亦促請速議。南方唐代表因未得陝省停戰確信,遂托疾不出。又兼一種外交刺激,傳入中國,遂把上海和會又作緩圖,外交之事且擱一邊。再說江督李純,已聞陝西停戰確訊,又邀鄂、贛二督,電請上海和會,及五十三公團聯成一氣,催迫南北代表速議。南方代表未便再頓,乃於四月七日再開和議,核定程序,雙方協議,互相討論。南代表提出十三項,另附懸案六項。北代表提出兩大綱,節目八項。討論已定,雙方議題。至五月初,還未發表,大眾甚為詫異。

忽北京傳來警電,乃各校學生為巴黎和會山東問題。從前中日合同,皆是曹汝霖、章宗祥、陸宗輿三人署名,中國人士已指為漢奸,諸公諒必盡知。此事已載二十一條件中,致有“五七國恥紀念”,並發一篇聲討賣國賊文,電達全國。議定四條辦法,開會演說,曉諭大眾,末了隻聽著“還我青島”一語,大眾格外感憤。於是編發傳單,高懸白旗,旗上書“賣國賊曹、章”名字,竟至曹汝霖家,汝霖聞風已逃。可巧章宗祥在此,旁有日人數名。眾學生見宗祥,不容分說,賞他老拳一頓。幸日人遮護,章遂逃走。學生尋不著汝霖,也就退出回校。不料在後的反被巡警抓去十九人,學生查閱始知。又恐十九人遭害,遂報校長蔡元培,將經過情形稟明,請校長設法保全。

且說章宗祥逃入醫院,經醫生調治始痊。有友人來探,遂將被毆情形,請呈報總統。曹亦因逾牆受傷,移居日本醫院調治。亦將學生抄家毀物,敘一大篇,分呈總統及國務院。總統下一道令,把過統推在警察長吳炳湘身上,深斥一番。吳受斥不甘,將被捕學生送法庭懲辦。校長蔡元培往警廳交涉,吳令擋駕。惹蔡大憤,呈請辭職。教育總長傅增湘因職任關係,亦請辭職。曹、章聞知,以傅、蔡袒護學生,亦提出辭職。陸宗輿為幣製局總裁,與曹、章一氣,亦呈辭職。曹、章本段派,段見學生鬧事,即召小徐入京,商議辦法。徐入京,見章已愈,不願出頭。於是上海各團體開國民大會,議論辦法四條。內中有釋放學生、懲辦賣國賊,要求南北代表電京。兩代表照允,此事不提。且說上海和會,相持月餘,經南代表提出八大條件,通告北方總代表朱啟鈐,作為議和要略。朱閱八條中,皆與北方關礙,不待電政府即複絕,便電呈辭職。南代表亦向廣東辭職。南方還慰留,北方竟照準。原來北方分代表皆是段派人物,探知朱意,即電北京本部,報告機密。段派即請錢內閣出席質問,謂朱受命為總代表,居然在上海,議及國會問題,想必是給他特權。錢無言回答,隻敷衍數句,退報總統。徐聞南方條件很嚴,諒難統一,隻得召朱回京,再作後議。

且說日本代表牧野見中國學生人士排日迭起,恐權利上受損,遂發表“山東主權歸還”。日代表雖有此語,終不肯加入和約,陸專使亦不簽字,由國務院通電各省,各省亦反對簽約。惟段氏派人,還要為曹、章出氣,迫政府懲辦學生。學生於是公議罷課,到處發布意見書,分作三層:一要爭回青島;二要懲辦國賊;三要日本釋放逮捕學生,向政府請求照辦,故先罷課候令,不達到目的,不得上課。哪知政府下令,反為曹、章、陸隱愆,與民情反背。這令一下,國民更是不服,學生照常罷課,又加商界對學生表同情,於六月四日,各商家全體罷市。惟上海更烈,連吃食皆買不出。此時段派也無法,隻好隨政府自己辦理。但是未鬧事洋人,怎肯受此損失,遂電達政府辦理。政府此時無可如何,遂下令將曹、章、陸一體免職,並將學生釋放。又由駐京英公使證明免職令,遂勸告商、學兩界開市上課,外省大埠亦相繼開市上課。徐總統恐國民為青島問題再來要求,又怕得罪段係,遂提出辭職,谘交兩院。一麵通電各省,各省通電挽留,也不再另議。錢內閣遂辭職而去,徐總統即令財政總長龔心湛代國務總理。且說駐京英、美、法、意、日本五國公使,見內外風潮已靜,正當把上海和會進行,遂聯名向徐政府提出說帖。徐見說帖,反加歎息,一來南方條件狠,二來段派作梗。此回即命段派人去試試,免生枝節,徐正在簡委,忽眾議院長王揖唐請任此職,徐即派南下。小徐亦因南北停戰,又恐失職,遂上條陳,自請防邊。徐恐小徐在內生事,將他使開,遂準請,特令為西北籌邊使。小徐心猶未足,又呈請為邊防總司令。徐總統也就下一命令。小徐得此兩職,竟往塞外去了。又任段祺瑞為督辦邊防事務。此次小徐出任邊防,無非邀功起見,所有邊防事務,均歸小徐主張,他人毫無權力,言他不著。

且說龔代總理因財政支絀,上書辭職。徐總統遂任靳雲鵬代總理。靳一到任,曹錕、張作霖皆有電力保,並雲國家政治,須內閣負責,即請靳總理正式組閣。徐總統接電,即正式受任。靳接任後,亦因財政窘迫,呈報總統。總統道:“國家銀錢,皆被這些武夫消耗。”靳道:“非裁兵截餉不可。”總統道:“裁兵非出自軍倡議,否則又要反對。曹、張謂君大才,請自辦理。先告曹、張,請他發起,以後易辦呢。”靳退出,果電曹、張。曹、張真為靳幫忙,遂分電各省督軍,裁軍額二成。各省聞曹、張發起,亦皆讚成,推曹、張為首,聯電進呈,大綱就是“裁兵節餉”四字。徐總統見電大喜,遂下令一道,其中皖係、直係、奉係,皆表麵虛掩,其實誰肯實行裁兵。

且說王揖唐自請為北方總代表,南下議和。滬上人士,不待他到來,即群起登報反對。哪知王若不聞,道經江寧,入見江督李純。李自然為東道主,招待甚殷。揖唐談及和議,請為疏通,李終不答。王急道:“君向主和,為何不答一言?”李督道:“鳳凰已鳴,我何妨且作寒蟬。”原來王出京時,熊希齡已編一篇《排優詞》,隱譏揖唐。熊是鳳凰人,故李純亦援此以譏之。遂直言道:“熊鳳凰已說過了,君尚未聞耶?”李又言道:“和議不難,如北方諸公果無賣國心,推誠布公,就容易了。”王道:“君處南方,不知北方苦衷。”李純憤道:“純一武夫,隻知純正,他不敢問。公奉命南來,必有成竹,但望和議早成,純得享和平幸福,這就感激呢!”揖唐遂去。及至滬,滬上煌煌揭帖,非是不聞不見,心想小徐允為暗助,於是仍用包辦國會的故智,到處運動,揮金如土。小徐亦派人運動孫中山及代表唐少川,陽為說合,陰謀反間,叫孫與岑、陸諸人各立一幟,免為牽掣。果然粵、滇、桂三派各存黨見,唐代表被小徐浸潤,也就與王代表言行。會晤後,南代表向唐質問,說與王包辦言和,未免失價了。唐不好違眾意,乃向廣東政府電請辭職,如此和議又停頓了。

且說和議始終無成,此時已為民國八年終期,忽聞前代總統馮國璋病歿京寓,大眾記念前情,均往致祭。徐總統亦派員致賻,不表。且說南北政府雖然對峙,惟對外交涉,仍聯一氣。聞山東對德和約並未簽字,很為讚成。至是反對中日交涉,與北政府一樣堅持。但中國雖與交涉,皆無效果。惟蘇州槍斃胡宗漢一案,凶犯角間孝二,日領事也不能辯護,乃正式道歉,且令凶犯撫恤了事。至日捷軍傷害華兵,經英、法軍官調停,亦向中國道歉,撫恤死傷,也就了案。惟山東問題,中國人民反對,直接交涉,所以不答,誰知駐京日使照會外交部三大辦法,甚為嚴厲,遂與靳總理商議辦法,靳遂取出一篇電文,交大眾觀看,原來是鄂督王占元領銜,聯名四十八人。大眾閱過,想王占元並無甚了得,此次何以獨來領銜。其實這篇文,是第三師師長吳佩孚主使,遂知靳氏依從此議。且說王揖唐為和議南下,寓居愛儷園,逗留滬上,名為議和,實未開談;唐代表雖辭職未準,亦未開議。徐總統雖促王速議,總無端倪。一夕,王正在園,忽來炸彈一顆,雖未傷人,已將王嚇得不得了,心想前在江寧被李純嘲笑,諒必是他主使,遂不揣冒昧,致書李純,說他有心暗害。李見電大怒,遂致書與王:“奈何以小人之腹,度君子之心。我何憾於爾,而效此無賴行為?”王得書,終不釋,遂與李有嫌。前朱南下,李為幫忙,恨不見效,今王繼任,其品行不滿人意,所以坐觀。徐總統接到南方免唐代表職,改派溫宗堯繼任,遂令王揖唐停止和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