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神裏的哀傷更甚:“就算你記不起,這一世,你依舊會是我的新娘子……”
他向前,慢慢走下那幾級台階,對她伸出手:“曉鏡,跟我回家,我們成親。”
明曉鏡向後退了一步,輕輕搖了搖頭。
鍾靈毓閉上眼睛,明曉鏡退開的那一步距離,傷害了他,他睜開眼,他的手依舊擺在那兒,看向她,眼裏是深得看不見底的黑暗:“我最後說一次——曉鏡,跟我回家……”
明曉鏡依舊搖頭,又退開一步遠。
“你會後悔的……”鍾靈毓眼神裏閃過一絲傷痛:“我最後給你一個機會,跟我回去……你知道嗎?顏諾他……會傷了你的……”
明曉鏡依舊搖頭,鍾靈毓突然笑了,轉過身去。
在明曉鏡身邊,一直安安靜靜的顏諾,此時卻突然動了……
明曉鏡以為他要傷害鍾靈毓,連忙阻止他——不管怎麼樣,鍾靈毓始終都是她的親人,她還是不忍心讓他受傷害——
可是,她錯了……
顏諾另一隻沒有被明曉鏡抓住的手,撫上了她的脖子,冰冷的感覺讓明曉鏡感覺到了一絲恐懼。
明曉鏡看向顏諾,這一幕,和他們初見時的情景多像,可是這一次,她卻笑不出來,因為,她眼前的顏諾,仿佛突然變了一個人一樣,殘忍而嗜殺,仿佛,地獄修羅……
她知道,顏諾已經完全變了一個人,可是,她不害怕,她隻是看向鍾靈毓:“這就是你想要的……讓顏諾親手殺了我?”
“得不到便毀滅,”鍾靈毓轉過身來,看向她:“我給你……最後一個機會——”
“這話你已經說了很多遍了,”明曉鏡打斷他接下來想要說的話:“即使是死,我也不會選擇你……那既然這樣,就讓我死在顏諾手下吧——”
“顏諾身上中了三種毒,相思、失心與忘情……”月嬋娟走到前方,看向鍾靈毓:“現在我明白,至少失心之毒肯定是與你有關的,那麼相思是不是也是你下的?”
“十年前,相思之毒在碧落宮中被人竊取——同時被拿走的,還有失心……”月嬋娟笑:“所謂失心,便是讓人失了心智,一切以下毒之人的命令行事。”
“所以,顏諾才會聽你的命,我說的對不對?”月嬋娟看向鍾靈毓:“可是,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碧落宮和你有什麼仇恨,你竟然……把碧落宮最重要的毒物取走?要知道,那兩樣東西,是老宮主留下的。”
“我沒必要跟你解釋,”鍾靈毓並沒有看她,隻是深深看著明曉鏡,嘴裏發出最無情的話語:“顏諾,動手。”
明曉鏡微笑,閉上眼睛,等待著死亡的降臨,能死在顏諾手下,她不怨。
等了很久卻沒等到顏諾的手再緊一分,她有些遲疑地睜開眼,看到顏諾眼裏深深的遲疑和痛苦。
“為什麼不動手?”鍾靈毓的聲音顫抖:“為什麼?”
顏諾的手依舊沒有更進一分,他似乎有些掙紮,冷汗自他額頭上慢慢滲出,下一刻,他的手忽然鬆開,整個人突然倒下,伏到明曉鏡身上,兩人一同摔倒在雪地上。
商雲揚幫忙著把顏諾扶起,發現他已經暈倒過去,明曉鏡起身,不顧自己脖子上的疼痛,隻是用憤恨的眼神看向鍾靈毓:“你到底對他做了什麼?”
“怎麼會這樣?”鍾靈毓有那麼一刻的失神,不過下一刻隨即有笑了:“不過……你還活著,這樣也很好……”他的笑容似乎是發自真心,仿佛,明曉鏡沒死對他來說其實是一件好事,仿佛,剛才命令顏諾出手的那個人……不是他。
“你瘋了……”商雲揚看向他,閉上眼睛有些難過:“你已經不再是……那個我認識的,那個瀟灑自如,風度翩翩的少年公子——你現在是一個惡魔……”
“惡魔嗎?”鍾靈毓笑:“成佛也罷成魔也罷,隻要能得到心中所愛,那麼這些又算得了什麼?”
“既然……滿天神佛都負了我……”鍾靈毓笑得有些淒涼:“那我,成魔又如何?”
月嬋娟突然笑了,她看向鍾靈毓:“我明白了,你是……幽冥宮的人?”
鍾靈毓冷眼掃了她一眼:“有時候太聰明的人,往往死得也快,我覺得,月宮主,似乎就是這樣的人。”
“你要知道,當年,偷走相思的……便是幽冥宮的人,這麼明顯的線索,我怎麼會忘記?”月嬋娟笑:“自那以後,碧落宮便不斷報恩幽冥宮威脅,而你……手上竟然有相思和失心,又怎麼能不讓人懷疑?隻是……為什麼,名滿江湖的少年俠士,一夕之間……竟變成了,幽冥宮的人?”
“我記起了——”寧致遠的聲音突然響起,他慢慢走到鍾靈毓對麵:“我記起了,那天晚上,我聽到的那個聲音……是你,是你……慫恿我害了二師兄的……”
“是又如何?”鍾靈毓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是你情願受蠱惑的,又能怪得了誰?”
寧致遠黯然低下頭,明曉鏡看向他:“你怎麼來了,駱姐姐呢?你有沒有找到她?”
“沒有,”寧致遠搖搖頭:“我隻是突然想起一件事,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所以過來問問鍾公子,看看他是不是能為我解答,沒想到會在這兒遇見你們……更沒想到,那晚上我聽到的聲音,竟然真的是他……”
商雲揚有些失望:“鍾公子……你究竟還有多少秘密?”他眼裏,是偶像完全破滅的失望,他曾經……那般崇拜他,沒想到……
“對啊,我也很想問,”君陶然的聲音響起,他帶著淩霄淩霜姐妹,終於趕來,他上前一步,看向鍾靈毓:“雖然……我是你的兄長,可是,我發現……我從來都沒有了解過你,你能告訴我……為什麼嗎?”
“人……都來了?”鍾靈毓突然笑了,輕輕側開身子,以一個主人的身份,做了一個迎接的手勢,笑著向眾人道:“那麼,一同入內,參加我的婚禮,如何?”
“你瘋了,”君陶然看了他一眼,又閃過明曉鏡和顏諾,閉上眼睛,突然笑了:“那麼——請——”
一行人跟在鍾靈毓身後,走近了那座始終透著一絲詭異的宅子,他們身後,厚重的大門被人輕輕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