機器島
1神秘引路人
揚鞭聲起,馬蹄聲落,一輛陳舊破爛的馬車載著四位演奏家急急忙忙趕往火車站。車到坡路上,因馬車夫駕馭馬車的本領不高,一不留神,馬倒車翻,四位演奏家立時被拋出車外。這一拋,可讓他們吃足了苦頭,雖然是皮外傷,但還是免不了鼻青臉腫。不幸中的萬幸,他們吃飯的家夥——樂器完好無損。四位演奏家受了委屈,一時之間牢騷滿腹,口中罵罵咧咧,怨天尤人,自己和自己過意不去。
苦頭吃得最多的是那位馬車夫,馬倒車翻這一驚變把他的腳摔得脫了臼,路是不能再走了,再駕車那簡直是妄想。他也認栽,誰叫自己功夫不到家呢。這四位演奏家本來是急著趕火車到聖地亞哥的,也就是後天,他們要在那裏舉行一次演奏會。他們早就為自己安排好了行程。
他們昨晚從舊金山出發,就在離聖地亞哥隻有50英裏的地方,他們遇上了——火車在巴夏爾被迫停車——前方突然洪水泛濫,火車無法通行。沒辦法,四位演奏家要急著趕路,隻好在周圍的一個村子裏找了一輛破舊的四輪馬車,付了馬車夫一筆錢,把行李放在火車上,帶上樂器乘馬車趕路。緊接著,他們四位又遭遇了馬倒車翻的慘事。
這真是禍不單行,幾下折騰令他們欲哭無淚,叫天天不應,喊地地不靈,左右為難,進退維穀。要知道,他們離聖地亞哥還有20英裏。這四位演奏家平常隻跟演奏打交道,至於其他瑣事他們可不是很精通,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現在,麵對眼前這件必須解決的事情,他們顯得束手無策。在他們眼裏,可不能小看這20英裏路,這可是一段很長的距離呀。
這四位演奏家在音樂方麵有很高的造詣,從他們手中撥弄出來的聲音讓人聽了那真是一種享受。他們憑自己在音樂演奏這一方麵的真才實學,贏得了許多受之無愧的榮譽。很多美國富豪紳士都很敬重他們,給他們四人冠之“四重奏”的美名,每個人都有“琴弓王子”、“四弦皇帝”之稱。鮮花和掌聲一直陪伴在他們身邊,同樣,他們的身價也很高。
這四位大紅大紫、赫赫有名的演奏名家依次是:
伊凡爾內,小提琴家,32歲,身材高瘦,金黃色的卷發,有一雙又藍又大的眼睛,手臂修長,天生適合拉小提琴。他儀態文雅,很在乎自己的形象,是個很樂觀的人。
弗拉斯戈萊,小提琴家,30歲,個子不高,肥胖的身材,藍眼睛,長鼻子,戴著眼鏡。他麵善心慈,待人很真誠。
潘希拉,最擅長拉中提琴,27歲,是一個活潑開朗的小夥子。他很風趣也很健談,有點頑皮。
賽波斯蒂·邵恩,大提琴家,55歲,又矮又胖,脾氣急躁。他很有音樂天賦,在演奏方麵有豐富的經驗和嫻熟的技巧。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8點鍾,四位演奏家還被擱置在加利福尼亞這條荒野的路上,馬車依然躺在坡路邊。弗拉斯戈萊問馬車夫:
“我們現在是在哪裏?”
“離弗來西隻有5英裏。”
“那裏是個火車站嗎?”
“不,它是一個接近大海的村莊。”
“弗來西有沒有旅館?”
“有,我還打算在那裏換馬呢。”
“怎麼走?”
“一直走就能走到弗來西。”
“還等什麼呢?趕路!”邵恩朝同伴們喊道。
“還有這位可憐的馬車夫呢!我們不能撇下他不管。”潘希拉有點著急。
“你是不是走不動了?”
“是的,很糟糕,我的腳骨脫臼了。再說,我也不會丟棄我的馬車的。”
“我們一到弗來西就會想方設法來幫你脫離困境的。”弗拉斯戈萊說。
馬車夫在潘希拉和弗拉斯戈萊的攙扶下走到一棵大樹下。“四重奏”給馬車夫留下一壺酒,拿起他們的樂器往弗來西趕去。
他們的運氣並不是很好,天上的烏雲遮住了月亮,月光稀少,道路並不好走,走得比較艱難。要知道,這四位演奏名家還是第一次在荒山野嶺上走這樣的夜路。道路坎坷不平,崎嶇坑窪,給他們出了不少難題。
他們肩並肩、腳挨腳地走進了一片茂密的樹林。走著走著,潘希拉忽然駐足不前。
“怎麼了?”弗拉斯戈萊問道。
“情況不妙,前方有危險。”潘希拉的聲音有點顫抖。
“什麼危險?”弗拉斯戈萊又問。
“不清楚。”
四位演奏名家你看看我,我瞧瞧你,不知所措。
此時月光鑽出雲縫,樹林裏,方圓百步的東西都看得見了。
這時,四位演奏名家都看清楚前麵的危險是什麼了,是一頭大黑熊。他們暗想:今天算是倒黴到家了。
碰到這樣的危險,他們除了選擇躲避之外,真的想不出其他更好的辦法了。
“四弦皇帝”知難而退,他們退到了樹林中的一塊空地上。
但大黑熊不給他們麵子,它有恃無恐地走來,危險正一步一步逼近“四弦皇帝”。
四位演奏名家如臨大敵,連氣都不敢喘了。
弗拉斯戈萊比他的同伴們鎮定一些,他為大家壯膽。
在弗拉斯戈萊的帶領下,大夥兒走出了那塊空地,鑽到另外幾棵大樹後麵去了。但這並不表明他們已經完全擺脫了危險,大黑熊立刻從後麵追了過來。
這個時候,一陣嘹亮悅耳的琴音纏繞在樹林中,音調起伏,曲調緩慢。這是伊凡爾內的傑作,他操琴在手,手指動處,琴聲緩緩拉出,他決定用音樂自救。
潘希拉也操琴在手,然後向其餘兩位還沒有動作的同伴說:“來,我們‘四弦皇帝’齊奏一曲熊舞樂,輕快一點!”
琴聲如行雲流水般舒暢輕快,大黑熊在那裏應聲起舞了。它站在原地掌舞足蹈、得意忘形,已經忘記攻擊“四弦皇帝”了。
四位演奏名家,隨機應變,抽身而退。他們終於逃離了危險,平安趕到了弗來西村莊。
四位演奏名家大步走進村子,但見全村漆黑一片,伸手不見五指。村前村後雞犬無聲,村路小巷門窗緊閉。他們找來找去,哪裏有旅館的影子。
弗拉斯戈萊建議敲門詢問,定能找到住宿的地方。“四弦皇帝”從村口挨家挨戶敲了許多人家的門,沒有一家回答。這時,潘希拉想出了一個打破靜寂的辦法。他建議大夥兒用自己的琴聲來打破這個村莊的寂靜。
邵恩拍手叫好,但見他開琴匣,取提琴,架琴在胸,拉琴出聲,不緊不慢,瀟瀟灑灑,一氣嗬成。其他同伴也依樣照做。四人合奏了翁斯羅降B調四重奏。這首曲子,深含飽滿情感,曲調蕩氣回腸,這樣激昂的四重奏,一直是他們四位的保留曲目,不到最後是不會露聲亮音的。雖然他們如此用心良苦,但弗來西村莊依然靜寂無聲。
這是對他們的傑作不尊重的表現,邵恩想。他勃然大怒道:“哼!太不給我們麵子了!我們走南闖北,憑這首曲子贏得了無數榮譽,沒想到,竟在這個荒野之地碰了一鼻子灰。氣死我了!來,我們大夥兒亂七八糟地拉起來,看他們識不識貨!”
伊凡爾內、弗拉斯戈萊、潘希拉雖然覺得老大邵恩的此舉有點惡作劇,但要想叫醒沉睡的弗來西村莊,這個辦法是最有效的。於是,“四弦皇帝”同時各拉一曲,四種曲調混摻而響,當真是嘈雜至極,令人難以忍受。
這一招果然奏效,弗來西村莊漸漸蘇醒了,燈光推窗而亮,人影破門而出,村民們都紛紛跑到他們四人身邊靜心傾聽。這種場麵倒是他們所料不及的。
手停曲止,立時掌聲爆起,久久不息。
這時,一個身材高大的陌生人走到他們四人麵前,用純正的法語以一種非常親切的口吻說:
“我非常欣賞你們四位演奏的翁斯羅降B調四重奏。你們的演奏手法讓我大開眼界,你們演奏的音樂讓我大飽耳福。你們是優秀的演奏名家。”
邵恩他們異鄉逢知音,心情都很激動,尤其是在如此偏僻的荒野鄉村能夠碰到這樣一位對音樂有較高領悟水平的人,這使他們特別激動。那個陌生人非常理解邵恩他們剛才各拉一曲的苦處,他願意幫助這四位赫赫有名的“四弦皇帝”。他非常願意為四位演奏名家義不容辭地去幹力所能及的事情。四位演奏名家的住宿問題解決了。
弗拉斯戈萊問那人這個村子的旅館在哪裏?
那人告訴他在離弗來西2英裏的一個城市裏。
潘希拉感到很是驚奇,因為他從沒有聽人說起離弗來西2英裏的地方還有一個城市。但是那人保證前麵不遠處一定會有一個城市,他說他不會讓他所崇敬的“四弦皇帝”失望。
邵恩還是有些不放心,他怕會耽誤到聖地亞哥的旅程。要知道,他們可都是有身份有地位的人,跟聖地亞哥的人民早已許諾,到他們那裏舉行一次大型演奏會。他們可不能食言,那樣他們就會失去真誠的聽眾,以後他們還有什麼麵子走南闖北呢?邵恩以大局為重,考慮周密。
那人理解“四弦皇帝”現在焦急的心情和不利的處境。他說他不會耽誤他們的旅程,更不會耽擱他們在聖地亞哥的演奏會。“四弦皇帝”答應了那人的盛情邀請。
那人開著一輛電動車把他們帶到了一條河的岸邊,一隻輪船送他們過了河,穿過田野,走進了一個花園,他們住進了一個舒適的旅館。“四弦皇帝”吃完豐盛的晚餐後,各自回到自己床上倒頭大睡。
2怪異的城市
潘希拉是在次日上午10點鍾才醒的,他一醒來馬上叫醒了他的同伴們。外麵,天氣晴朗,陽光明媚,和風輕拂,晨霧還未散盡。
這四位演奏名家在這個旅館裏享受的待遇真是令人羨慕。
他們在一間舒適的洗漱室裏洗漱,洗漱室裏的洗漱用品應有盡有,而且都很現代化,如此功能齊全、性能極好的現代化洗漱設施,他們還是頭一次使用。
四位演奏名家所住的房間,到處裝有電鈴和電話,要跟外界聯係那是易如反掌的事,真是方便極了。
他們的心情非常舒暢,就在這時,電話向他們傳達了下麵一段英國話:“加裏斯特斯·蒙波爾向四位著名演奏家問候早安,恭請諸位洗漱完畢後,到精益旅館餐廳共用早餐。”
四位演奏名家的肚子正餓得咕嚕咕嚕直響,有這麼一個提議他們心裏可高興了,都暗讚這個旅館服務周到。他們大步走到旅館的餐廳,昨晚盛情邀請他們的人早已等候在餐廳裏。
那人自我介紹,他說他叫加裏斯特斯·蒙波爾。
四位演奏名家暗想,這人的名字不錯,見蒙波爾臉色非常紅潤,一點兒都不顯老,若算實際年齡應該有五十多歲了,但看上去隻不過四十五歲的樣子。蒙波爾四肢非常發達,應該是一個精明能幹的人,四位知名演奏家都這麼想。
早餐一用完,蒙波爾微笑著帶四位演奏名家去遊覽這座城市。
四位演奏名家覺得這個城市很規範,交通便利,車水馬龍,十分繁華。這個城市的居民房都有一種宮殿氣派,講究的庭院兩旁是優雅的樓房,房後還有花園,花園很大,花園裏綠樹成蔭。
他們四人在蒙波爾的帶領之下遊覽了這個城市的大部分地方,給他們四位演奏名家的第一印象是,這個城市是一個具有現代化氣息的城市。
潘希拉看到很多商店,但奇怪的是,商店裏沒有售貨員。
蒙波爾告訴他,這是因為買東西的人都用電話購物。
一行人迤邐而行,他們來到一條大街,看見這條第十九號大街的路麵都鋪著硬如金屬板的東西,走在上麵響聲很大。弗拉斯戈萊正要向蒙波爾詢問這一情況,蒙波爾卻說道:“各位請看那所公館!”
他指著一所富麗豪華的高大建築物,介紹道:“這所公館的豪華程度並不亞於一座宮殿。公館的主人是這個城市最富有最受人敬重的人,他的大名叫詹姆·托克登。伊利諾斯州的石油礦產采挖權就掌握在他手中。”
蒙波爾向四位演奏名家毫不隱瞞地說出了這個城市裏居住的人都是家產逾億,非常非常富有的人。
伊凡爾內問道:“咦?難道這個城市就沒有一個工人?”
“工人都是從外麵雇來的,工作完畢,都會回去。”
弗拉斯戈萊不解地問道:“難道這裏沒有一個窮人嗎?”
蒙波爾回答得很堅決:“沒有!”
“監獄呢?”
“這裏沒有犯罪的人!”
“不可能,這裏是怎樣處置罪犯的?”
“罪犯流放到新、舊兩大陸。”
“這真令人匪夷所思,我感覺我不是在美國。”邵恩還是有點不相信。
蒙波爾向四位演奏名家解釋,他說這是一個獨立自由的城市,美國沒有權力管轄。
“那麼這個城市的名稱呢?”
蒙波爾說要帶他們四個遊覽完這個城市後才告訴他們城市的名稱。
邵恩、潘希拉、伊凡爾內、弗拉斯戈萊在蒙波爾的帶領下將這個有點奇異的城市遊覽完了。這個城市的商業氣息非常濃厚,商業空前發達。
“這裏還有一個教堂呢!”弗拉斯戈萊有點驚喜。
“嗯,它是基督教堂!”蒙波爾說。
“這個城市有沒有天主教堂?”伊凡爾內問道。
“在我們這個城市,市民們隻信仰兩種宗教,一種是天主教,另一種是基督教。這個城市有兩個大區。”
“我們現在是在東區吧?”弗拉斯戈萊問道。
“不錯。”
“聽你的口氣,我說得不對嗎?”弗拉斯戈萊說。
“可以說你的答案正確,也可以說你的答案不正確。這裏住的全是基督教徒,天主教徒住在西區。”
不知不覺,時間已經到了上午11點。四位演奏名家很直率地說出了他們肚子很餓的實情。蒙波爾馬上帶他們乘電車回到旅館,午餐非常豐盛,大夥兒吃得很飽。
四位演奏名家正要喝點飲料養神,突然,旅館外傳來了猛烈的爆炸聲,旅館的玻璃都震動了。他們被嚇住了。
蒙波爾立刻向他們解釋,這是天文台的炮聲。他叫大夥兒稍安勿躁。
蒙波爾說他們這個城市跟世界上所有的城市一樣,非常正常,唯一不同的是,這個城市的生活水平是全世界城市中最高的,現代化設備也最完善。
蒙波爾見四位演奏名家吃飽喝足了,便又盛情邀請他們去遊覽天主教徒居住的東區。他們看到東區比西區更繁華一些。
蒙波爾帶領他們走到東區第五號街中段,然後停下來。伊凡爾內看到了一座像宮殿一樣富麗堂皇的房子。
蒙波爾介紹說:“這是考弗蘭先生的居所,南特·考弗蘭跟詹姆·托克登一樣有錢。”
潘希拉讚歎不已。
蒙波爾繼續介紹:“考弗蘭以前是新奧爾良的銀行家,富可敵國。”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這兩位大名鼎鼎的人物一定是仇家。”
“不錯,他們一直明爭暗鬥著。”
“結局可能是魚死網破。”邵恩也說道。
“這極有可能。”
“有點殘忍。”潘希拉說。
蒙波爾沒有再向四位演奏名家介紹這兩位城市的其他名人。
大夥兒繼續往前走。“四弦皇帝”很欣賞這座城市,這讓他們大開了眼界。
弗拉斯戈萊注意到一件事:下午2點鍾的時候,太陽按理應該在西南方,但是現在它卻在東南方。
在這個時候,蒙波爾向他們四位說道:“上電車吧,我們到港口去!”
“什麼,港口?”邵恩吃驚不小。
“並不遠,隻有10英裏,沿途我們還可以瞧瞧城市公園!”
“四弦皇帝”這時已覺得有點霧裏雲裏的了,這時蒙波爾已經上了電車,他們四人也隻好依次而上。蒙波爾所說的“城市公園”其實就是城郊延綿不斷的田野。田野風光美好,山地景色宜人,叢林幽靜,鳥兒輕飛,到處是一派鳥語花香的景象,沁人心脾,怡人情操。“四弦皇帝”本是性情中人,自小飽受情感的熏陶,見到如此美景忍不住抒情訴意,佳語片片,妙言重重。突然潘希拉大搖其頭。蒙波爾問他為什麼大搖其頭。
潘希拉有點遺憾地說:“隻可惜是人工城市公園,並不是天然生就的。”
蒙波爾不以為然。
潘希拉心中有氣,便指著那條人工河說道:“這條河並不妙啊!”
蒙波爾依然不以為然地說道:“這河水沒有一點兒用處。”
他緊接著說:“我們能製造不含任何雜質的純淨水。”
“四弦皇帝”大吃一驚。
“這很簡單,什麼冷水、熱水、光等生活的必需物,都能直接製造,然後非常方便地送到住宅裏去。”
伊凡爾內驚訝地問道:“你們灌溉花草的雨水也是人工製造的?”
“不錯。”
“等等,暫停一下行不行?我想問的是,天上下雨你們能阻止嗎?”
“什麼天上,天上指的是什麼?”
“這麼說吧,就是天上的雲,在天氣糟糕的季節裏。”
蒙波爾不解地望著潘希拉。潘希拉向他解釋“天氣糟糕的季節”就是冬天。
蒙波爾反問:“冬天?冬天是什麼?”
邵恩忍不住大聲說:“下雪!結冰!你懂不懂?”
“我們這個城市的市民都不懂這些!”蒙波爾說得很誠懇。
這下,不知所措的是“四弦皇帝”了。這時候,出現了一個工廠,低矮的屋頂上聳立著一排排金屬煙囪,跟一艘十萬馬力的輪船上裝有的煙囪一樣,隻是有一點不同,它冒出的煙塵一點兒都不影響空氣清潔。這是“四弦皇帝”在這座城市裏看到的第一個工業性的建築物。
邵恩問蒙波爾這個工廠製造什麼東西。
蒙波爾如數家珍地說了一大串:“製造電力。它向全城的公園和田野送電,這個工廠還把電力供給電報機、鋁質月亮、海底電線……”
“什麼?等等,你是不是說的海底電線?”弗拉斯戈萊吃驚不小。
“不錯!它把這座城市和美國的沿海各地聯係了起來。”
不知不覺,此行的目的地終於到達了。
這個港口是橢圓形的,可以容納十條船,其實這裏更像一個船塢。船塢裏的船是這個城市跟外界聯係的最強有力的海上交通工具。
電車又帶著蒙波爾一行五人繼續往前走,大概前進了5公裏後,電車停在一個有十三門大口徑炮的炮台前麵,炮台的入口處寫著:船艫炮台。
參觀完炮台之後,蒙波爾把他們帶到了最後一站——天文台。
他們一行五人乘電梯上了天文台的巔頂,這是一個平台。平台上豎立一根旗杆,旗杆上的旗幟,四位走南闖北的演奏名家都不認識。
蒙波爾見到旗幟,立即脫帽致敬。四位演奏名家知道這麵紅白相間中有一個金黃色太陽的旗幟就是這座城市的旗幟。
四位演奏名家走向了欄杆前麵,他們情不自禁地往下俯瞰。
他們在這個城市的最高處,可以把這個城市盡收眼底。這個城市是橢圓形的,城市外麵是一片洶湧的大海。
弗拉斯戈萊轉身問蒙波爾:
“我們是身處一個島上嗎?”
“不錯。”
“這是什麼島?”
“模範島。”
“城市叫什麼名字?”
“億兆城。”
3富豪漂流島
模範島是一個機器島,億兆城是它的首府。億兆城這個名字名副其實,要知道這座城市居住的都是億萬富翁。原來,在六年前,為興建這個人工島,美國富豪提供大陸上固定地點所沒有的種種便利,於是就成立了一個模範島股份有限公司。
模範島股份有限公司取得了馬格達利那灣的海岸地區,把那裏劃為工地。這家大公司投入巨資,前後曆時四年,終於把這個模範島製造成功了。它由26萬隻鋼箱組成,每個鋼箱1666米高,10米長,10米寬,全部用鋼箱釘在一起,形成一個總麵積有26萬平方公裏的島。由26萬隻鋼箱構成的島架子——也就是島身,除了市中心特別堅固的那部分外,一律鋪了一層很厚的種植土。億兆城占地5萬平方公裏,中間有一條3公裏多長的第一號街把它分成兩個區。
島上住的都是美國富豪,大概有一萬居民。因為宗教信仰,北方人住在島的左邊,南方人住在島的右邊。島上的環境很優美,治安也很好。在機器島上,已經用人力消滅了氣候的突然變化,居民們不會受到任何細菌的侵害。他們根本不用擔心自己的健康。島上有一支由斯蒂華脫上校率領的五百人的軍隊,防禦海盜;還有幾隊警察,誰犯法,馬上就把罪犯開除出島,流放到新大陸或舊大陸的某個地方。
四位演奏名家這時有點懷疑蒙波爾所說的話的真實性了:既然這個機器島是活動的,輪船怎麼能從美國沿海往這裏定期運送貨物呢?
蒙波爾的回答非常科學,也非常令人信服,他說模範島並不能隨便移動,它的移動必須聽令於最高當局,並根據天文台氣象學家的意見決定。為避免氣候忽冷忽熱地變化,模範島隻在赤道南北各35度的緯線間移動。海麵上敷設有幾百根浮標,這些浮標上架著電線。隻要靠近浮標,把電線接上天文台上的發報機,海灣上的人便可以隨時知道模範島的位置,船舶也就能夠定期把給養運到島上來。
供給島上的淡水,由靠近港口的兩家工廠製造,這兩家工廠的設備都很先進。這兩家工廠的最高領導人是伊塞爾·西姆考那艦長,艦長住在天文台,他用電話遙控工廠,指揮機器島前進或後退。
這時,機器島正在做第二次太平洋航行,它在1月以前就離開了馬格達利那灣。當它沿著加利福尼亞海岸行駛時,蒙波爾從電話中得知,“四弦皇帝”離開了舊金山,正要到聖地亞哥去,他是個音樂迷,於是他就把四弦皇帝請到島上來做客。
蒙波爾介紹完機器島的情況,趁“四弦皇帝”還沒回過神來的這會兒,他便乘上電梯立刻離開了塔頂的平台,因為他害怕“四弦皇帝”罵他太自私了。
“四重奏”發現上了蒙波爾的當,心情跟上次車翻馬倒一樣糟糕。
邵恩大罵蒙波爾是個混蛋。
潘希拉臭罵蒙波爾無恥。
伊凡爾內怒罵蒙波爾卑鄙無恥。
弗拉斯戈萊差點就要捶胸頓足了,他憤慨地說:“叫島上的警察把他抓起來!”
邵恩吼道:“叫上帝幹掉他!”
他們怒不可遏,但是沒有一個人能夠下去。電梯不再上來,也找不到樓梯。他們是上天無門,下地無路。四位演奏名家難堪尷尬地站在高高的平台上,飽受夕陽西下的嘲笑,麵對微涼晚風的欺辱。
邵恩四人的心裏非常悲涼,他們還想著聖地亞哥的演奏會呢。
真可謂天無絕人之路。這時,平台的塔頂電梯升了上來,停在邵恩他們麵前。電梯裏麵一個人也沒有,邵恩他們可不願錯過這個機會,鑽進電梯平安到了塔下。
此時此刻,四位知名演奏家的肚子準時在晚餐的時候叫響起來,四人如臨大敵,他們不敢怠慢自己的肚子。他們大步往精益旅館走,但卻鑽進一號街的一家豪華飯店用起晚餐來了。他們實在是餓得不行了,多走一步,饑餓就向他們走近一步。肚子餓了,這可不是鬧著玩的,他們絲毫不敢馬虎怠慢。
剛上一道菜就被四位知名演奏家一掃而光,用狼吞虎咽來形容他們吃飯著急的樣子似乎並不過分。酒菜的味道很合他們的胃口,他們吃得非常非常飽,以至於走路都成問題了。
弗拉斯戈萊要付錢結賬。
這時加裏斯特斯·蒙波爾大步走了進來。
他早為他們付了賬。他此時此刻看上去很慈祥。
看到蒙波爾,“四重奏”都想揍他一頓。
蒙波爾伸手作擋攔狀,對“四重奏”說別衝動,他這麼做沒有惡意,他很想成為“四重奏”的朋友。
蒙波爾把“四重奏”帶到了舒適的休息室,他毫無保留地向“四重奏”講述了自己:
加裏斯特斯·蒙波爾,紐約人,50歲,知名人士巴內姆的曾孫。職位是模範島的藝術總長,他全權負責億兆城的一切文娛活動。
“四重奏”仍耿耿於懷,因為蒙波爾騙了他們。
蒙波爾不停地向“四重奏”賠禮道歉。
蒙波爾果然在音樂方麵有一種天賦,這種天賦反映在了他感受音樂優雅水準方麵。他對音樂的超現實理解,令“四重奏”感到無比驚訝和難以接受。但總之一句話,不管蒙波爾如何闡述他剖析音樂的能力,“四重奏”都對他一直很憤慨。
邵恩大手一揮,不耐煩地對蒙波爾說:“你給我打住!你醒醒吧!你怎麼向我們解釋你的行為?”
“我很敬佩你們。億兆城需要你們的音樂。”
“老兄,你醒醒行不行。少來這一套,這已經過時了,簡單點說吧!”
蒙波爾見誤會越來越深了,趕忙站起來解釋,說:“天哪!有太陽作證,我完全是把你們看作大名鼎鼎的藝術家。你們聞名美國,大名如雷貫耳,我對你們的崇拜就像那大河之水滔滔不絕。我是多麼希望能夠用自己的身心去感受你們那天籟般的樂聲啊!”
蒙波爾為了表示他們對“四重奏”的誠意,立刻拿出一份合同,遞給了“四重奏”。他說:“這是模範島股份有限公司跟你們訂的合同,一份從今年開始為期一年的室內樂演奏合同。一年以後,模範島就回到馬格達利那灣,你們可以在那兒繼續舉辦演奏會。”
“我們可以繼續在聖地亞哥舉辦演奏會,是這樣嗎?”邵恩說。
弗拉斯戈萊把合同看得很認真。
“憑什麼讓我們相信這份合同?”他問。
“一份由我們島上的最高領導人呂斯·皮克斯丹夫先生簽字的模範島公司的保證書。”
“酬金不會出錯吧?”
“怎麼會呢?每人一百萬法郎,一分不少。”
“什麼時候能領到這筆錢呢?”
“先後分四次領取。”蒙波爾答道,“這是第一次的二十五萬法郎。”
蒙波爾的大提包鼓鼓的,他先後拿出一百萬法郎平均分給“四重奏”。並且承諾,他們在模範島這一年的費用全部由模範島負擔。
事情已經發展到這個地步了,他們還有什麼話好說呢?他們非常激動地在合同上簽上了他們的大名。
從此,“四重奏”就要為四百萬法郎服務一年了。
蒙波爾的心情也很激動。
“四重奏”第二天就搬進了模範島最豪華的旅店。他們住的是飯店裏最豪華的房間,億兆城第一號街就橫在窗前,他們每人住一間房。飯店的左邊是億兆城的陳列館,右邊是音樂廳。陳列館珍藏了很多古代和近代的名畫,世界各地的名畫都雲集在這裏。名畫稀品收藏得非常豐富,連巴黎、倫敦、羅馬也隻能望其項背。陳列館裏麵還陳列著許多珍貴的雕像。另外陳列館還有圖書閱覽室,那裏有定期運來的歐美報刊雜誌,書架上排列著數千種圖書,由一個圖書管理員專門負責管理。
當地報紙共有兩份,一份叫《右舷新聞》,給右舷區居民看的。一份叫《先驅報》,給左舷區居民看的。島外的各種訊息都通過海底電線,由電話傳達過來,這樣,億兆城居民就可以知道世界上發生的一切。
億兆城掌握的信息每天都處理不完。模範島的媒體業十分繁榮,有周刊、月刊、畫報以及十幾種專門刊登俱樂部消息、戲劇介紹和街頭新聞的小報。這些小報使人們在精神方麵甚至腸胃方麵都能得到片刻消遣,刊登的都是一些無關痛癢的小道消息。
模範島的教育事業也空前發達,教育製度非常完善。模範島的居民都非常尊重教師,每個人的素質都很高,尊師重教蔚然成風。
模範島算得上世界奇跡了,“四重奏”一致這樣評價模範島。“四重奏”也一致認為這個島上隻居住著美國人,他們不相信這個島上還有其他國籍的人。於是,伊凡爾內問了一句:“難道就沒有法國人嗎?”
“有,阿答納斯·陶萊繆先生。他是教舞蹈和禮儀的,他的收入很高。”
“不錯,這種課隻有法國人能教。”潘希拉有點自豪。
半個月後,“四重奏”第一次公開亮相在模範島的大型音樂廳裏。音樂廳的門票在半個月前就預訂好了,所有的站票在一天內就一售而空。門票價格高達一千法郎,音樂廳內人如潮湧,萬人空巷。演奏節目共有四個:
降E長調第一弦樂四重奏,門德爾鬆作品第12號;
F長調第二弦樂四重奏,海頓作品第16號;
降E長調第二弦樂四重奏,貝多芬作品第74號;
D長調第五弦樂四重奏,莫紮特作品第10號。
赫赫有名的“四重奏”在潮水般的掌聲中亮相於富麗堂皇的音樂廳演奏台。“四重奏”的演奏令模範島的音樂迷們如癡如醉,雖然曲終,但人未散,餘音繞梁,難分難舍。
“四重奏”獲得了空前的成功,掌聲爆起,久久不停,回蕩在音樂廳中。
沒過幾天,“四重奏”在蒙波爾的引見下,會見了模範島的最高領導人呂斯·皮克斯丹夫先生。呂斯先生是個單身貴族,年齡已到60歲,氣質非凡,儀表文雅。四位知名的演奏家第一次看到呂斯先生就覺得他很有風度,有領袖風範。
呂斯先生再次向“四重奏”表示歉意,為模範島文藝總長蒙波爾先生邀請他們的方式感到慚愧,希望“四重奏”能夠原諒蒙波爾先生的魯莽。
這四位知名演奏家早把那件事情忘記了,他們一笑釋懷。
機器島繼續向西航行。邵恩他們慢慢習慣了島上的生活。他們每個月隻為模範島的人們演奏兩次四重奏大曲。他們的生活過得很悠閑,一有時間,他們就到島上遊逛。
邵恩他們結識了一位法國同胞——阿答納斯·陶萊繆。這位老先生今年已經70歲了,一副老態龍鍾模樣。
阿答納斯第一次見到“四弦皇帝”時心情特別激動。他激動的原因並不是單純地敬佩“四重奏”的演奏,更多原因是在他鄉遇到自己的同胞。四位知名演奏家的心情也很激動。
阿答納斯告訴他們,他已經在這個島上生活了十八個月。他還告訴他們,他原先是住在新奧爾良的,後來呂斯先生把他聘請到模範島工作。呂斯先生對他不錯。
邵恩把他們的生平經曆毫無保留地告訴了阿答納斯老先生。當然,他們也沒有忘記提到蒙波爾邀請他們時的行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