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先生是不想將她們牽扯進來。”做什麼事情都不能半途而廢,這是殷先生說過的話,也是他做人的宗旨;當年殷先生告訴他這句話後,他就一直記在心裏,久久不敢或忘;就像現在追求蔚秋席,他一直沒有想過要放棄,就算磨到海枯石爛也在所不惜。
“為什麼現在殷賦是四小姐,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殷夫人隻生了三個女兒。”在一片靜默後,言禦轍問出了心中的疑問,雖然已經在心中猜到八九不離十了,可是他還是想再確認一次。
“在你走後的第三年,有一個女人帶著女兒找上門來,經過DMA的驗證,她確實是殷先生的女兒,她叫王晶如,比四小姐大十一歲,所以排在第三,她的野心很大,對殷先生的位置蠢蠢欲動,但是對四小姐又有所避忌,一直都不敢輕舉妄動,但是做事情卻很積極。”尼卡說出自己所知道的,然後在言禦轍的耳邊以隻兩個人聽得見的聲音說:“我們懷疑,去年殷先生車子的刹車係統就是她破壞的。”
“應該不是她。”言禦轍搖頭。如果她真有那麼陰險,那麼她會在拿走秋葉的模板後,不留下活口的,因為秋葉看過她的臉。
“那會是誰呢?”尼卡搔了搔他的標準黑人頭,皺著眉頭拚命的思考著,王晶如這麼積極的想爬上父親的位置,那麼直接對殷先生下手不是最快的捷徑嗎?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呢?
“雖然不知道是誰,但是我覺得另有其人,王晶如雖然有對殷先生下手的動機,但是她如果夠聰明就不會那麼做。”在唐人街,眾幫派之所以十幾年之後還維持著表麵的和平,完全是因為殷先生還在位,如果殷先生一旦下台或者死去,那麼唐人街將會再次掀起腥風血雨的時代,那並不是王晶如想要的,她的野心要大很多,她想要的是完全掌控唐人街,但前提是唐人街必須和平。
尼卡陷入了深思中,不自覺的喃喃自語起來:“如果不是她又會是誰呢?在唐人街,是不會有人敢對殷先生下手的,不可能是四小姐,墨斯更是不可能……”
“為什麼說墨斯不可能呢?”言禦轍打斷他的自言自語。
“當然不可能,墨斯是殷先生養大的,一直把殷先生當作是真正的父親,他是不可能對自己的父親下手的,報恩都來不及,怎麼會痛下殺手呢?”尼卡堅決不相信是墨斯所為,匠將心比己,如果有一個人像殷先生對待墨斯那樣對待自己,他尼卡可以為他死,又怎麼會想要傷害他呢?那是不可能的。
“這件事情先放在一邊,我這次來主要是來找一樣東西,兩天前,王晶如是不是剛從中國回來?”言禦轍岔開話題,墨斯在尼卡心目中的好人形象已經根深蒂固,他還是不要隨便說,不是信不過尼卡,隻是怕打草驚蛇。
“王晶如這段時間是消失了幾個月,兩天前才回來的,但是不知道她從什麼地方回來。”佛裏如實的回答。
言禦轍思考了一下,決定還是不要多說,於是吩咐道:“佛裏,你今天找個機會去一趟閻羅幫,替我將這張卡交給殷先生,就告訴他我回來了,而我來找的是王晶如帶回來的東西。”交給佛裏一張卡片。
“這是酒店的門卡。”佛裏打量了下卡片,說道。
“是的,我先回去了。”言禦轍扶蔚秋席站起來,準備道別了。
“閻……”尼卡欲言又止的,眼中有著遲疑與希冀。
言禦轍知道他要說什麼,拍拍他的肩膀,說:“所有的事情都等我見過殷先生再說。”
尼卡點頭,但眼中燃起了希望。也許,在閻的出現後,所有的事情將會有一個圓滿的結局。
蔚秋席很矛盾,不知道該不該到隔壁去問個明白,可是又覺得自己沒有立場去問,所以隻能在自己的房間內不停的踱步,就是拿不定主意。
從言禦轍出現在銀狼後,她就一直懷疑,他是不是不如他的外表所表現的那樣,其實他不是個簡單的人物,到美國後,心中的懷疑就更加的肯定了;結果在今天,她終於肯定,言禦轍真的不是個普通人。
不說尼卡和佛裏在見到他後的反應,他們心中的激動是沒有任何言語可以形容的,還有就是他們對言禦轍的態度,雖不像下屬對上司那般恭恭敬敬的,但是他們的言語間自有那麼一股尊敬及崇拜的味道。
而且,沒有意外,他們應該是黑道中人,他們的那間酒吧,在表麵看再正派不過了,在裏麵看也無比的高檔及典雅;可是,在經過那扇類似倉庫的鐵門後,所有的一切都不一樣了,盡管是白天,但,舞池裏依然有無數的人在扭動著身軀,鋼管舞、服裝秀……一應俱全,在那些黯淡的角落,一些交易在協談中落定,墮落、糜爛……隨處可見,與外場的那個迷似上流社會的宴會迥然不同。
如果可以,言禦轍應該是不想將她牽扯進去的,因為在經過所謂倉庫的時候,他將她摟在懷中,盡量的用他的身體擋住她的視線;在言明追求她之後,他一直都是表現得雖不是彬彬有禮,但是也從來沒有越距過,這次如此大膽的將她摟進懷中,她覺得他是有目的的,而她想到的唯一目的就是——他不想她碰觸到黑暗。
可是現實卻不得不讓她麵對黑暗,所以他隻有盡自己的力量讓黑暗與她的距離盡量遠些。
唉……
蔚秋席終於走累了,坐在床沿歎氣,她還是拿不定主意。到底問還是不問?如果問,她該拿什麼立場去問?就這樣貿貿然的去問,會不會顯得她太過莽撞?如果不問,會不會顯得她太過自私,來到美國隻為拿回模板,其他的事情一概與她無關?而且,她不認為自己可以壓下心中的好奇,那顆好奇的心泛濫得幾乎要撐破她的身體了。
為什麼他會說那麼多國的語言?為什麼他和尼卡和佛裏會那麼熟稔?而那位殷先生和他又是什麼關係?為什麼他的沒死會幾乎弄哭了佛裏?還有就是尼卡最後欲言又止的那句話是要說什麼?為什麼他的眼神會充滿了遲疑及希冀……
一連串的問題在她的腦海中打轉,幾乎要將她的大腦轉暈,攪得變成一攤漿糊……
就在她決定不在乎魯不魯莽,不在乎有沒有立場,鼓起勇氣準備到隔壁去問個清楚時,她的房門被敲響了……
“秋席,我是言禦轍。”言禦轍在門外報出名號,這是他們說好的,在不清楚門外是什麼人時就不要開門。
“哦,哦,等一下!”蔚秋席在呆愣了兩秒後回應,並且打開門。
“到我房間去,我們有客人了。”言禦轍沒有進門,隻在門外說。
“哦,好!”秋席將房門鎖上,尾隨言禦轍走進他的房間。
客人是兩個人,一男一女,男的坐在輪椅上,是一位頭發灰白,應該有六十多歲的老人;而女的則是一位年輕的女孩,大概隻有二十五六歲左右,長及腰際的烏黑秀發,白皙的瓜子臉,還有勻稱的身材,是一位難得一見的美女。
“這位是殷先生,四小姐殷賦;這位是蔚秋席。”言禦轍幫他們互相介紹,用的是國語。
“你好!”秋席點頭問好。
“你好!蔚小姐!”殷賦也有禮的回禮。
殷先生沒有說話,隻是一徑的打量著蔚秋席,像是在審視什麼重要的人,最後,像是終於滿意,他開口了:“你好,蔚小姐!”他的聲音沙啞,好像喉嚨被什麼碾過。
“你好,殷先生!”蔚秋席一直毫無畏懼的直視他,黑白分明的大眼有著坦然。
他微笑,對言禦轍說了一連串的巴西語,而言禦轍也以巴西語回應,看著她,微笑……
蔚秋席聽不懂巴西語,隻能來回的看著兩個男人,他們為何要笑?最後,她看向殷賦,希望她可以好心的為她解釋一下,可是,竟然撲捉到她來不及收回的那雙深情的眼,含情脈脈的,並且有種誌在必得的堅持,而她在看的竟是言禦轍……
原來,她真的是對言禦轍有意的,蔚秋席在進門的那一刻就這麼覺得,因為她的眼神太過幽怨,並且感情豐沛,盡管她已經極力的壓抑住,可是同樣是作為女人,蔚秋席的直覺還是清楚的告訴她,這女人深愛著言禦轍,並且已經不是短時間了。
那麼,他們是以前就認識的嗎?看言禦轍與尼卡及佛裏的熟稔,他們應該是非常非常熟悉的,就像是生死與共過的夥伴,那,他和這位殷小姐又是怎樣的關係呢?不像是戀人,但是也不像是朋友,如果也是夥伴,年齡又不符,這位殷小姐的年紀可能比言禦轍小上差不多十歲呢。
那會是什麼關係呢?殷小姐傾情於言禦轍,但是言禦轍似乎並不是這麼回事,在她進入這間房間開始,他沒有回應過殷小姐的任何一個眼神,甚至沒有看過她一眼,漠視的很徹底,但是並不像是在演戲,而是真正的沒有那種心思。
“蔚小姐是什麼時候認識言大哥的?”殷賦坐在蔚秋席的對麵,開口問道。殷先生與言禦轍在陽台談事情,看來是極為機密的事情,才會不讓那他們這些閑雜人等參與,所以,她這位閑雜人等就坐在沙發上享受著酒店提供的點心。
“今年認識的。”算一算,如果按照言禦轍所說的他們的邂逅是在六月份,現在是十月,那麼他們就已經相識差不多四個月了。
“那蔚小姐和言大哥是什麼關係呢?”殷賦收斂起深情的眼神,揚著無害的微笑,清純得就像一個剛出社會的大學生——對所有的東西都好奇,眼中永遠閃動著問號……
“這個問題你可以去問言禦轍,我也不好回答,也許隻是朋友,也許比朋友又要親密一些……”她給了個模淩兩可得答案,還狀似羞澀得低下頭。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這麼做,誤導殷賦對她來說並沒有好處,可是心,中就是有一個聲音告訴她,不能讓這女人知道他們兩人關係是沒有任何關係。
“剛才言大哥說你是他的愛人,你是嗎?”殷賦笑得燦爛並且毫無心機,濕潤的雙眼閃著神秘的靈光,率直得幾乎要讓蔚秋席懷疑剛才所看到的一幕是自己的錯覺了。
“他說是就是吧。”她假裝害羞的別開眼,不意卻看到已經從陽台走進來的言禦轍……
天啊!他有沒有聽到?又聽到了多少?噢!他肯定是聽到了,因為他笑得好燦爛,嘴角幾乎要裂到耳後跟去了,可是偏偏還有人唯恐天下不亂,竟然跑到他的跟前,一把抱住他的手臂,愛嬌的說:“言大哥,蔚小姐也承認你是她的愛人哦,太好了,有戀人終成眷屬了,喲呼……”殷賦在一旁歡呼。
天啊!這女人非要這麼演戲嗎?剛才還一副含情脈脈的深情模樣,現在又在一旁歡呼心上人和別的女人有戀人終成眷屬,她到底有什麼目的?還是有什麼陰謀?看著她燦爛的笑容,為什麼會有一股寒意籠罩著她,甚至會覺得不安起來……
“她說的是真的嗎?”言禦轍走到她的跟前,彎著腰,硬是要直視她低著頭的眼,然後,他笑了……
因為他看見佳人臉紅了,先是臉頰紅紅的,後來是整張臉都紅了,到後來則是連耳根子都紅了,這是害羞的表現,或許,他的愛情已經到來了……
“我,我先回房休息了。”實在是被看得不好意思,她落荒而逃了。
佳人逃了,隻餘下三個心情各異的人,房間一下子靜默了下來……
“真的確定是她了嗎?”殷先生打破沉默,問言禦轍。
“是的,從見到她的那一天就確定了。”言禦轍笑著回答,望著佳人甩上的房門,眼神輕柔極了,甜蜜在心口泛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