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沒有看舊金山的夜景了,挺想念的,就出來了。”將下巴擱在佳人的頭頂,聞著她淡淡的發香,還有她獨有的體香,心中的焦慮竟一點一點的沉澱下來,心跳的速度似乎也不再跳動得那麼狂躁了。
“這件事情很棘手嗎?不然你怎麼會睡不著,這幾天你已經很累了。”雙手心疼的捧著他滿是疲憊的臉,踮起腳尖,輕吻他帶著倦意的雙眼,希望借此能讓他安心。
“沒事,我能處理好的。”他不希望她擔心,所以不會說出更多讓她憂心的話來。
“有什麼事情你可以說出來,雖然我幫不上什麼忙,但是起碼我可以聆聽。”她真誠的說道。
她充滿誠意的眼對上他的,讓他忘了該有的反應,隻是捧住她的臉,吻上那讓人眷戀不已的嘴唇……
“曾經,我和於痕以及殷墨斯都在殷叔的身邊學習,但是卻沒有真正的成為朋友;殷叔認領墨斯為義子的過程並不是很愉快,相信這是墨斯心中永遠也彌補不會來的傷痛,但是,殷叔待他的心是真心的,真心的想讓他脫離以前的艱苦生活,讓他過得好一點,可是,墨斯卻從來沒有認同過。”由於天氣寒冷,他們移師到了房間裏談天,此刻,蔚秋席坐在長沙發裏,背靠著椅背,手,有一下沒一下的輕撫著言禦轍的黑發,而言禦轍躺在沙發上,頭枕著她的腿,閉上眼,回憶起以前與殷墨斯相處的時光。
“你們一起在殷先生身邊學習,那,他的年紀與你們一般大嗎?”蔚秋席並沒有見過殷墨斯,隻能從別人形容他的話語中想象他大概的樣子。
“他比我們小三歲,在我們三個人當中,我是老大,於痕排第二,他排第三;他是最後才加入我們的,由於長期營養不良,身材瘦小得像是個小學生,盡管他那時已經快要十五歲了。”說道這裏,言禦轍想起了與殷墨斯第一次見麵的情景,那個嚴重脫水並且意識已經開始模糊的男孩,自己已經快要暈死過去了,手中還死死的摟著母親的遺體,就算暈過去後也不放手,他與於痕費了好大的勁才拉開他的手。
“營養不良?他的生活過得很不好嗎?”雖說是十幾年前的事情了,但是,以那時候的生活水平,已經不至於讓人營養不良了吧?
“很不好,在他們的國家,因為過得太苦,所以才幻想來到遍地黃金的舊金山,想在這裏過上好日子;來到這裏之後才知道,這裏的生活比在他們自己的國家更加的艱辛,可是,他們已經回不去了,變賣在家鄉的所有才夠錢買的機票,以為來到這裏就是幸福的開端,所以沒有為自己留下一點後路。”在那個時代,很多崇洋媚外的人都是抱持著外國的月亮比較圓的想法,傾家蕩產、拖兒帶女的盲目移民,來到這裏後才清醒過來,遍地的黃金不可能不勞而獲,還是要靠雙手創造的,外國的月亮或許比較圓,但是卻遠遠不及家鄉的親切;麵對陌生的環境,陌生的麵孔,才了解到現實是多麼的殘酷。
蔚秋席幽幽的歎了口氣,對於殷墨斯父母的愚蠢以及盲目,她沒有資格說什麼,因為移民的悲劇何止他們家這一樁,就算是現在二十一世紀了,這樣的盲目還在時刻發生著,不會終止的。
其實,就算外國百般的好,也不是自己的家,中國人重情義,講究葉落歸根,就算外國的福利有多麼的優,環境有多麼的便民,生活有多麼的幸福,但是,在夕陽西下時、在望著滿天繁星時、在每逢佳節時……會不由自主的想起家鄉的晚霞、家鄉的圓月,還有家鄉的人……
“為什麼人總是盲目的,移民真的會幸福嗎?”
“我們國家的政策還不是很完善,雖然很多人都在努力著,但是,人的心是不會饜足的,看到別的國家好就會蠢蠢欲動,往那想象中的幸福生活爬去;可是,到了最後,後悔的人很多,真正幸福的卻很少,但是依然有人繼續的盲目追求,因為他們的眼睛隻看到那些幸福的,卻看不到那些後悔的。”這是我們國家的悲哀,也是我們的悲哀。
“你覺得真的是他殺害了殷先生嗎?”她有點不相信,一個吃過太多苦的男人,或許會性情大變,可是,看他對他母親的不舍,他不會是會殺害養父的人。
“其實,我想並不是他做的。”雖然沒有成為朋友,但是他們彼此間還是了解的,畢竟他們也相處了好幾年的時間。
如果殷墨斯將殷叔看成是父親,那麼他就不會殺他,而是心存感激的呆在殷叔身邊,盡著為人孩子的孝道;如果殷墨斯將殷叔看成是仇人,那麼他也不會直接的殺他,因為,以他一貫對待仇人的手法,他是不會讓他的仇人死得這般的安詳的,他會將仇人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也不能。
“那會是誰呢?”如果不是殷墨斯,那,又會是誰呢。
“現在還不能確定,但是,很快就會水落石出的,相信我好嗎?”言禦轍睜開眼睛請求道。
“我相信你,但是,現在你要聽話的睡覺,不要再胡思亂想了,看到你這個樣子,我會心疼的。”輕撫著他疲倦的臉,她的心,隱隱作痛的。
“好,我聽話,但是,你要陪我睡。”言禦轍趁機爭取自己的利益,笑得賊賊的,而且,她這兩天也沒有睡多少,她會心疼他的疲憊,他又何嚐不會心疼她呢?
果然如言禦轍所想的那樣,殷墨斯是越南幫的頭目,這個消息是第二天下午尼卡所帶來的。
在大概五年前,唐人街有越來越多的越南人移民帶這裏來,逐步的幾乎有華人的一半之多;剛開始,他們住在唐人街的邊郊,安靜的生活在自己的小圈子裏,但是在越來越多的越南人來到了這裏後,他們開始逐漸的往唐人街的中心擴展。
剛開始,他們是安守本分的,就算來到唐人街的中心也隻是安分的做一些小生意,和華人抱持著井水不犯河水的界線。
在三年前,一名隻知道姓阮的越南人將所有的越南人聚集在一起,成立了越南幫,從此,開始囂張起來……
他們沒有經過任何人的推薦就攀上了美洲的一名大毒梟,開始了販毒的生意,而且生意興隆,使得越南幫一下子就壯大起來了;越南幫是聰明的,所以知道在唐人街一定不可以惹到華人,不然,身為唐人街幫派領袖的殷先生會出手,從此越南幫就不知道能不能有好日子過了。
所以,在剛開始的時候,越南幫對閻羅幫是有所顧忌的,他們也將自己保護得很好,從來不讓自己有對上閻羅幫的機會,就算對上了,也在殷先生出手的前一刻將所有對抗撤下。
一直以來都以為越南幫是因為懼怕殷先生的勢力才會這樣做,現在才知道,是殷墨斯不想讓別人知道他的身份。
“現在,殷墨斯認為時機已經成熟了,所以將殷先生殺害,以為唐人街就會群龍無首,像一盤散沙般可以輕易摧毀,但是,他應該沒有想到,‘閻’回來了,就算殷先生不在,他也不可能在唐人街做出什麼大事來。”尼卡在報告完消息後,說出了自己的見解,但是卻沒有多少人讚同。
“越南幫是成長得很快沒錯,但是還不足以與閻羅幫抗衡吧?何況是唐人街,而且這也不足以讓他有了殺害殷先生的動機啊。”佛裏是第一個不讚同尼卡的說法的。
“就算他殺害殷先生不是為了打擊唐人街的勢力,也有為了對付閻羅幫的目的,現在還沒有放出消息說殷先生死了,所以閻羅幫的人員與平日沒什麼兩樣,但是他們知道這個消息後,你覺得他們不會亂成一團嗎?”尼卡的神情有些許的激動起來,錯信殷墨斯是他心中的痛,所以,他極想快點找到殷墨斯,問他一句,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與殷墨斯年紀相當,但他比殷墨斯更早來到唐人街,同樣是被人欺負的弱者,但殷墨斯卻比他更幸運,因為殷先生收他為義子,而他卻隻有羨慕的份,一直過著被人歧視的生活,後來遇到了言禦轍,這種生活才結束。
在他的眼中,殷先生是可望不可即的神,雖然對他的孩子很嚴厲,但是他卻以他的方式愛著他們,這是他自父母離世後一直渴望的親情;所以,他對殷墨斯成為閻羅幫的第二把手後,他對他除了追隨,還有自殷先生收他為義子後就一直累積的羨慕……
“尼卡,殷墨斯不是笨蛋,現在殺了殷先生對越南幫並沒有什麼幫助,反而可能激起閻羅幫幫眾的怒氣,與他拚個兩敗俱傷,但是勝利的那方絕對不是越南幫。”如果他是殷墨斯,就算對殷先生有再大的不滿也會繼續忍耐,因為現在殺他的時機並不是很成熟;可是,他都可以輕易想到,為什麼尼卡還在這裏執著。
“佛裏,你不知道,殷墨斯在成為殷先生的義子前,他的父母遇到了很大的困難,他的父親被關起來,他與他母親在閻羅幫的門口跪了兩天一晚,求殷先生出手救人,而殷先生卻沒有現身,所以他懷恨在心,而且他的母親是在跪在閻羅幫門口的過程中去世的,而他的父親就算最後被救了出來,但是因為傷得太重,也不治身亡了,他覺得殷先生遲遲不出手救人是間接害死他父母的凶手,後來,殷先生憐憫他,收他為義子,但是,他覺得這是認賊作父,他根本就不稀罕。”尼卡說出了埋藏在殷墨斯心中的心結,他覺得這才是殷墨斯殺害殷先生的主要動機。
“我知道,可是……”佛裏仍然想說什麼,但是被打斷了。
“好了,兩位,墨斯是不是殺害殷叔的凶手,不是你們兩個在這裏爭辯就可以知道的,無論他是不是都要先想辦法找到他的人,與他獨自對峙還是對上整個越南幫,我們都要做好充分的準備。”開口的是言禦轍,聲音低沉的,但是卻成功打斷了正在大聲爭執的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