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七章 渴望(1 / 3)

閉著眼,但三月依然能感覺到窗外的燈光,先是間隔一陣子落到她的周身,有點幽暗,連帶著腦海裏掠過的往事,甜蜜的不甜蜜的,溫馨的,不溫馨的,都恍恍惚惚。後來燈光的間隔漸漸密集,她張開眼,首先見到的是一張巨大的007海報。眨了眨適應光線的亮度,她叫不出新任邦德的名字,但隻覺得那張靜止的畫麵裏,大叔挺直的身姿,深黑色西服,自信而充滿激情,猶如深夜的夏風溫柔地掠過,出奇英俊,幾乎不亞於皮爾斯。

也許是三月的表情泄漏了什麼,褚潁川抓住她的手,忍不住笑,“007?不會吧你?!”

她橫了褚穎川一眼,說:“雖然每部007都是英雄美人的無聊,但是我喜歡就是養眼……”

褚穎川無聲地笑起來,猛地一個急轉彎,調頭逆行,也不去管後麵一列車刺耳的刹車和叫罵。三月被慣力拋得整個人都黏在褚潁川身上,嚇得尖叫:“你瘋了!要幹什麼?”

他順勢摟住她不讓她起身,又一個右轉彎時連看都沒去看前路,狠狠地吻住三月。

三月嚇得想要叫,卻被褚潁川吞噬得更深,她的手隻有去錘他,但卻不敢使力,怕更加失控,平白去增加死亡和意外的幾率。

前麵又是一個右轉,三月掙紮裏瞄到一輛卡車直直迎麵過來。褚穎川握著方向盤,連動一下的意思也沒有。她起先是驚恐地張大眼,可隨即緩緩地閉上眼,認真地全心投入這個瘋狂的吻裏。奇異的當得所歸的安心裏,他咬住她的唇,三月從他的出氣知道他在輕笑。

率先轉開方向盤的,是那輛卡車。兩輛車險險錯開,兩輛車其間的縫隙不超過十厘米。已經可以感覺到氣流激烈地拍到車的玻璃窗上,傳出劈裏啪啦的聲響。

他們的吻也結束。

當車子終於停在電影城前麵時,褚穎川悠哉地為三月打開車門,剛才的瘋狂不見任何蹤跡,溫柔又英式的紳士修養。

三月剛要下車,手機就響起來,她拿到手裏看著衛燎的號碼,還沒想到是接起來還是不接時,電話就被褚潁川扯過去,轉手摔倒地上,粉粉碎。

三月反倒愣住,被褚潁川不由分說地拽下車。人行道上年輕的情侶起先被橫空異物嚇了一大跳,然後憤憤然地嘟囔說:“媽的,有錢人就是牛X,吵架都摔摩托羅拉AURA,你倒是摔我身上啊!”

本來要發火的三月,倒哭笑不得起來。

褚潁川拽著三月快步向前走,腳步大得她有些跟不上,踉踉蹌蹌的。她去瞄他的臉色,他的下頜繃緊,棱角隨著霓虹燈光更加尖利,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冷峻。

見到三月在看他,褚穎川把臉轉向另一邊,問:“你換手機了?”

三月這才猛地想起自從和衛燎複合,換掉的諾基亞N92,便下意識地一手繞上散落在胸前的長發,繞上再鬆開,再繞上,然後說:“我換男人就換手機。”

她以為褚穎川必然發火,不成想他不怒反笑,說:“那你又該換手機了,我還是覺得諾基亞好。”

正巧電影城的旁邊,就是家諾基亞專賣店,他就要拉著三月進去,她急忙反扯住他,“咱們先去看電影,看完出來再說別的。”

褚潁川定定看住三月,她閃閃的眼睛裏依舊是一層霧氣似的水光,她的手溫度極低,涼得似乎連她自己都在微微輕顫,倉惶失措—般。

褚穎川伸手理過她耳邊的亂發,自發帶上落下的一縷順著她的肩,流水一樣淌下來,上麵還浮著疑似巧克力冰激淩的凝著物。

他一麵擦掉冰激淩,一麵說:“成啊。”

然後,攜著三月的手,慢慢地走向光影絢爛的影城裏。

電影開始前照例是廣告,褚穎川掃了一眼,覺得無趣裏想起剛才車上生死擦肩而過時那個吻,於是也不管後麵的人,便傾身過去。

可是剛剛碰觸到三月,便覺得濕漉漉的,這才發覺她哭得一塌糊塗。他歎了口氣,看了看巨大屏幕裏的柯達廣告,橙色的溫暖光線,正將影廳裏一大半的空間變得風光明媚起來。

而三月孩子似的將身後緊縮,幾乎是想要把自己縮進靠椅裏,眼卻瞪得大大的,靜靜望著他。

褚穎川瞬間覺得心裏的一角有什麼東西被觸動。

“第一次見有人看廣告看哭的,而且還是這麼溫馨的。”

她一麵哭,一麵說:“我一直奇怪,是自己的生活太個別,所經曆的都是個別中的個別,我自己隻是恰巧生活在個別裏。正常的人的生活不是這樣的,正常人的生活應該是柯達廣告裏那樣……我隻是陰暗的醜陋的個別。”

屏幕裏已經開始了意大利幹燥的發綠的沙黃色,灰塵漫山裏偶爾現出的綠色,如同三月的淚,已經變得模糊了。朦朧中,似乎有另外一種完全不同的藍色正在蔓延出來,藍蒼的海開始搖晃著三月蒼白的臉,搖搖晃晃的眼睛裏的痛苦。

她哽咽得說不出話,於是,褚穎川就替她說出:“可你會突然發現,柯達裏生活才是不正常,我們現在才是正常的,否則為什麼要時時刻刻經曆,否則那種陽光為什麼隻有在廣告裏才能看見?。”

三月抓住褚穎川的手。

褚穎川的身世,其實三月早就知道,類似《》的故事。維族的貧農少女,下放的高幹子弟。沒有舉手長勞勞,兩情同依依,隻有避難似的結合。文革後,一同返城,終究齊大非偶。男人愛上了流亡歸國的考古博士,以前的戀人。但他們的家庭,不允許離婚,於是,女人遣送似的回到家鄉,終身不能再嫁。

這樣的婚姻產生的孩子,想來也是不受歡迎的。

呼吸裏有他慣常的英式煙草的氣息,和著酒氣。回憶就像海浪一樣湧上來,壓在胸口。母親咒罵,而她每次上前都會被狠狠推開。

記憶會模糊,痛苦卻不會。仿佛一種病,固執地不肯痊愈,長痛不止。

褚穎川也看著三月,水一樣的眸,映進影片裏藍到了痛楚的顏色,鮮明得讓人心悸……

他突然覺得無趣,於是靜靜坐回椅子裏,他閉著的眼睛,一副倦怠的模樣。

[(Ps:鋼材質的AURA,照說灰常抗摔,原諒我,劇情需要,所以粉粉碎。)

(再ps:傻瓜魚,國內的車架勢在左側,所以握手時,咋能摸到右手的訂婚戒指呢?)]

褚潁川不再出聲,三月反而能好好地看片子。

可是《大破量子危機》這部片子,看了個開頭,就已經大失所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