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篇先來個題外話,獲諾貝爾文學獎可以說是中國作家的一個心病,因為大部分人將此視為西方對我們中國文學認可的一個標準。其實早在20世紀30年代,諾貝爾文學獎的評委們就將目光投向我國一代文豪魯迅,但魯迅以“配不上諾貝爾獎”為理由婉拒榮譽。個中緣由我們現在無從得知,但這非常符合魯迅先生的性格。之後的老舍、沈從文等也有可能獲此榮耀,但因諾貝爾文學獎隻獎勵給在世的作家,所以他們最後都無緣於此獎。後來,中國的政治環境發生了變化,作家們一度成為政治的傳聲筒,更是無緣於這個打著純文學標簽的獎項。作家莫言的獲獎可以說是開了中國作家獲諾貝爾文學獎的先河。曾17次擔任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主席的瑞典著名作家謝爾·埃斯普馬克認為莫言獲獎這一事實“對於東西方的文化交流無疑具有新的意義”。筆者相信莫言的作品也會為世人提供多一個了解中國及中國人生存的窗口。同時,莫言獲得諾貝爾文學獎從某種意義上解放了國人的偏執心理,能以更坦然與更積極的心態去看待我們自己以及世界。
諾貝爾文學獎評委會對莫言的介紹是,“借助魔幻與現實以及曆史與社會視角的混合,莫言創造了一個世界,所呈現的複雜程度令人聯想起威廉·福克納和加夫列爾·加西亞·馬爾克斯”。沒錯,在莫言的作品裏,我們不難發現這兩位大師,還有日本的大江健三郎等人對他的影響,而這些人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就是書寫故鄉並且超越故鄉。
福克納所創建的“約克納帕塔法縣”,馬爾克斯的“馬孔多鎮”直接啟發了莫言創建“高密東北鄉”。
莫言在20世紀70年代末就開始創作,處女作《春夜雨霏霏》發表於1981年,之後也有不少作品出來,但此時的他仍沒有尋找到屬於自己的方式,作品也並沒有引起太大的反響。在1984年前後,莫言與我國的大部分作家一樣,接觸到了潮湧般的西方文學作品及思潮。“讀了福克納的《喧嘩與騷動》、加西亞·馬爾克斯的《百年孤獨》、卡夫卡的《變形記》、川端康成的《雪國》等許多作品,感到如夢初醒,我想不到小說居然可以這樣寫……類似的故事,在我的故鄉、在我的童年經曆中,可以說是比比皆是。於是我就放下這些書,開始寫我的小說了。”所以,莫言的創作取得成功直接導火線就是受到福克納、馬爾克斯等人的啟發。最後在他真實故鄉的基礎上,營造了一個文學地理上的“高密東北鄉”。“受他的約克納帕塔法縣的啟示,我大著膽子把我的‘高密東北鄉’寫到了稿紙上。” 莫言建立了一個與福克納的“約克納帕塔法縣”相類似的“高密東北鄉”。從此以後,莫言小說中的愛恨情仇、生老病死都在這片土地上展開了它們各自的旅途。1986年,莫言曾說過以下四句話:“樹立一個屬於自己對人生的看法,開辟一個屬於自己領域的陣地,建立一個屬於自己的人物體係,形成一套屬於自己的敘述風格。”二十餘年過去了,針對這四點,莫言公開表示自己基本上是做到了。而其中“高密東北鄉”就是屬於莫言自己的陣地。
說到鄉土作家,讀者應該不會感到陌生,甚至能說出一連串作家的名字。我國的鄉土小說開創於20世紀初,以魯迅為先鋒代表,魯迅開創了一個叫“魯鎮”的地方,以及後來大家比較熟悉的沈從文的“湘西世界”等都為此列。在沈從文的鄉土文學世界裏,自然界的一切都是有靈性的,就像莫言在《透明的紅蘿卜》一文裏描寫的那樣神奇與充滿神性。至此,說到莫言不得不說“高密東北鄉”,它是2012年諾貝爾文學獎得主莫言筆下的一個地名。他大部分作品中的故事都是在這個神秘的地方展開的。其實,莫言出生在山東高密縣河崖鎮大欄鄉,但是從短篇小說《白狗秋千架》開始,在他的作品裏,他的老家改名為“高密東北鄉”。從此,“莫言通過自己獨特的創作,把高密東北鄉這樣一個默默無聞的、隱蔽在膠東平原邊緣的丘陵和平原過渡地帶的微地,擴展為世界性的舞台”。
每個作家在寫作的過程中都會遇到一個問題就是選材取向的問題。有些人會擔心選擇了範圍後會不會導致寫作視野的狹小,從而影響創作的成就與影響。尤其是在1985年前後,當時的文壇有將文學走向世界的呼聲,那麼文學應該如何走向世界呢?這是當時不少作家也是當今作家仍在考慮的問題,當然莫言也不例外。而福克納與馬爾克斯在某種程度上來說也屬於鄉土作家的範疇,他們都在自己的故土上開拓出了一片輝煌的土地,贏得了世人的讚賞。“評論家艾倫·塔特說,‘地區主義在空間上是有限的,但在時間上是無限的。地方主義在時間上是有限的,在空間上則是無限的。’一個作家,若想概括整個大陸,包羅萬象,他將會一無所有;一個作家,若執著於某片土地,有所選擇,有所舍棄,他反而獲得了一切。”福克納與馬爾克斯兩人均屬於後者。受此兩位大師的影響與號召,莫言也開拓了屬於自己也屬於全人類的“高密東北鄉”。福克納說:“我的郵票大小的故土是值得一寫的,恐怕畢一生之精力也無法將它寫完;通過對現實升華為想象,我將可以完全自由自在地最充分地發揮我僅有的那點才能。我打開了別人的金礦,這樣,我得以創造一個我自己的天地。”莫言也將他的藝術想象力執著地孕育在高密的紅高粱地、紅蘿卜地、河堤和橋洞裏,並且開花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