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瞻基告訴她,在她走後不到一個月,朝中便對於太後的監國開始不滿商議早立嗣君。
張後在沒有己出的嫡子的情況下,力排眾議決定立沒勢的小孤兒——當時尚不滿十歲的朱瞻基,因為他連唯一的依靠朱靈橋這個姐姐都沒有了!
這七年來,皇帝不過是他們的傀儡,所以遲遲不讓他大婚,阻止他親政。
朱瞻基時時都在戰戰兢兢中生活,他母親是個宮女,沒權沒勢,沒等到他登基就死了。他年紀小,和兄弟姐妹都不親,唯一親切的朱靈橋又說死在了外麵……
朱靈橋看見了朱瞻基臉上不同於剛剛的深沉,心下也暗自作了番打算。
那天午後的時候,她讓陸修為把小鄉兒帶出了宮,自己則隨皇上去鹹熙宮請太後的安。
張太後自然很是驚訝於再見朱靈橋以及她帶來了先帝骸骨的消息,朱靈橋也隱瞞了自己與趙智詠成婚的事實,然一場晚宴下來雖不見劍拔弩張,卻也是頗為令人留心意的。
一個月後,趙智詠便以護衛先帝聖體有功的名義,由趙王保薦,群臣力舉,接替了陸修為成為了錦衣衛指揮使。
半年後,朝臣中有一半都開始正視了這個年幼的皇帝,而在其中起最大功勞的便是時任吏部侍郎的車之華。
“繹遠,你坐好了,在這裏無需拘束。”
“我今天來隻是想確認一下,親眼見到公主才能相信這不是場夢!”車之華有些僭越地盯著朱靈橋看。
“誰說不是夢,可又那麼像夢!隻是你我都老了而已。”朱靈橋悵然地看著亭子外繁盛的花草,“我們有十來年沒見了吧?自你放官之後就沒見過,老天爺在跟我們開著玩笑,那年我從邊關帶兵回來解了漢王的圍,而你卻從戰火中失了消息——”
“而七年前我輾轉回京,聽到的卻是公主罹難的消息,如今能見公主安好心中真的是高興萬分。哦,還望公主原諒我的失態,我……我……”
“你我麵前哪有那麼些規矩?說到底我們是同鄉故舊,無論有過什麼的不開心都成了過往!”朱靈橋笑得心無芥蒂,往事已隨風。
車之華一聽更是欣喜,忙道:“我與公主和該是十幾二十年的舊識,對於公主的安危幸福自是擔心得緊!”
“我很好,至少這些年下來很好!智詠待我自是無話可說,對了,我們還有個女兒,很是得可人。不過如今不在身邊,不能讓你見見了……”
“如是甚好。原來你和趙大人早就成了親啊!”
“是啊!你與尊夫人都還好吧?有幾個孩子了?”
“都好,長子今年都八歲了,四歲的長女,如今最小的那個也快要臨盆了。”
“這樣很好呀!繹遠,你可應要好好待夫人,莫要辜負了人家才是?”
車之華尷尬的點了點頭,臉頰上還見得一絲的窘迫。
“娘,時候差不多了,我們答應了舅舅早些時候回去,準備明天的祭祖。”朱靈橋這才依依不舍的離開。
趙思鄉心中一直好奇父母的情事,於是就在回去的一路上開口問母親。
“娘,我爹是怎麼過逝的?”
朱靈橋落下馬車的帷幕,看著女兒:“鄉兒,你一點都不記得了?”
趙思鄉搖搖頭,突然才發現似乎五六歲前的記憶都模糊的可以了。
“那年啊……”
朱靈橋又想起了滿室的猩紅,不禁一個機靈。
“智詠——”她親眼見到那支梭羽箭沒入趙智詠的肩胛卻無力阻止,一個旋身接住了丈夫墜落的身體。
“皇姐,趙卿家傷勢如何?”朱瞻基焦急地問著朱靈橋,若不是趙智詠機敏用自身擋了那一箭,恐怕此刻受傷的就是自己了。
“皇上小心,快快回到屋中,別枉費了智詠的傷!”此刻他們還以為趙智詠隻是受了一般的箭傷,朱靈橋自是擔心皇弟的安危。
早朝的時候,他們出其不意罷了太後娘家的兵權,困住了首輔楊士奇,迫其同意皇帝親政,讓其代為為皇帝議定皇後人選。
其實早在一天之前,朱靈橋便把義母張太後軟禁在寢宮中,使其下了還政的懿旨,還答應讓皇上娶太後的義女孫氏為後。
原以為一切都已抵定,可卻生出了行刺之人,才使得智詠……
這才憶及昏迷的丈夫,不禁著急。
“吳太醫,趙卿家傷勢如何?”一見太醫出來,朱瞻基急切的上前。
“回皇上的話,趙大人的傷勢——”
“吞吞吐吐什麼意思?”
“不好。”
“怎麼會不好?出了什麼事?”朱靈橋一個激動,抓住了太醫的雙肩。
“稟公主的話,是老臣無能——”太醫一個激靈,慌忙跪下。
“快說!”
“箭傷及了趙大人的心脈,以致血流不止,為臣設法為其止血始見些功效,但是——但是,箭上有毒,如不能解恐活不過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