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言罷人便陷入了一片黑暗中。
“姐姐——”
待朱靈橋昏轉醒來時,已近了四更天。
“公主,您歇著吧,天還沒亮……”
“明嫣,趙大人怎麼樣了?我要去看他。”
“公主——”明嫣舍不得公主如此不愛惜自己,便想勸她再睡一會兒。
“明嫣,你別勸我,那是我丈夫……”說著又快哭了出來。
看著因為失血過多的而煞白的臉,撫著因中毒而紫青的唇,這是她的摯愛的丈夫,上天為何要如此對她!
“你,你醒了……”趙智詠吃力得睜開眼睛,“是我擾到你了嗎?”
“沒……”嘴角展出一絲笑,無力而蒼白,“橋兒,讓你擔心了!”
“說什麼話?我們是夫妻。”
“你知道嗎,我今生最大的幸福就是和你一起度過的七年,可惜我沒時間了!”
“不許你胡說,我們還要看鄉兒長大,還要一起白頭……”
“橋兒,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們母女得先走一步,你一定要將鄉兒教養大,替我愛她……”
“不許你說……”朱靈橋又哭了。
“別哭,我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給你一個正式的婚禮,沒有看到你穿鳳冠霞帔的樣子。”
為了趙智詠這個遺憾,也為了朱靈橋可以堂堂正正的在趙智詠死後守靈,於是聖上清晨出召進趙智詠爵為驍勇候,並命宗人府在最快的時間內準備了一場婚禮。
虛弱的趙智詠根本站不住,兩個侍衛攙扶著他拜堂,進了洞房喜娘扶著新郎的手用秤杆掀了喜帕。
隻那麼一瞬間,看到了朱靈橋的笑容,新郎官就昏倒了,還是新娘子手快的接住了。
“駙馬爺——”
“你們都下去吧。”朱靈橋平靜的將一顆續命丹放進丈夫的嘴裏,揮手示意侍從退去,明嫣也就領著一幹喜娘太監離開了新房。
“智詠,隻有我們兩個了……”
趙智詠此時麵部浮腫得連眼睛都睜不開,隻是抬了抬眼皮。
“我…我…”顫動的嘴唇,朱靈橋趴在了他的臉上隻為聽清他的每一句話,“我終於…娶到了你……對不起,我要…要先走一步了……”
朱靈橋端起床角櫃上準備好的交杯酒,蘊在口中,覆上了那漸漸失去了溫度的雙唇,一口口將酒度過去。默默的哭泣,淚水沁在了趙智詠的麵頰上,又瞬間滑落……
“娘,你有過悔恨嗎?”夜半,朱靈橋怎生也睡不下,眼前都是那滿室的鮮紅,手上似乎還沾著丈夫那黏黏熱熱的自肩胛中股股而出的血……不禁,回想著今天女兒問她的話。
她是如何回答她的?
“最難生在帝王家!鄉兒,你要永遠都記住這句話。我和你父親都無端被卷進這場風雨中,但你不一樣,你得拿你整個生命來報效大明朝的江山基業——這就是你的命!”
有些事情事永遠也改變不了的,不管她曾把女兒帶離得多遠,但都不能改變她自己在宗人府譜牒上洛寧長公主的身份,她序了齒,不管是不是父皇親生,她都是三公主,無法改變。
夜闌風雨,春華秋實,有很多的事情她都不願去追究了!
從皇陵回來,朱靈橋大病了一場,落花風雨更傷春,多日的奔波與傷悲,幾次慟哭惹得心脈不寧,禦醫也隻得開幾副補血調養的湯藥。
而這日卻有個人來訪汀雲閣。
“你老了!”仙婢將朱靈橋扶出坐正,她便看著來人緩緩出口道。
“你還一樣,仿佛時間都沒留下什麼痕跡。”
“你說笑了,繹遠!”朱靈橋笑著說,仿佛是多日不見的太陽。
對坐在朱靈橋下手的正是此時已位居內閣首輔的車之華。
“白駒過隙,已過千帆。是臣僭越了,公主。”他拱手一揖,正欲參拜。
朱靈橋卻急了,忙命仙婢扶住他:“仙婢快扶車大人坐下!繹遠,你我之間何須這麼多的禮數?”
“公主,臣——”
“這裏沒有別人,就當是老友相聚,況,你今日前來探望的絕不是長公主!”
“橋兒,我聽說你回宮便病了,心中總是擔心。今日特向皇上請了旨,見了你也就了了一方心願!”車之華盯看著朱靈橋,不似一個臣子般,仙婢心中雖然驚異卻也知趣,不曾妄動。
“久不回京城了,氣候也不習慣,況且我們都老了。咳咳……思及親舊,咳咳……在所難免……”
“你沒事吧?”車之華原想伸手撫她卻又覺得不妥,愣愣地收回了已伸出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