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鄉一直坐在一旁沒有言語,她深知舅舅這一關必得由還之自己過,卻也不得不為沈擷的言辭所動容。
“真心能當什麼?這京城中多得是世家公子向我提親呢!別的便不說,車士軒就是我最滿意的人選。”
“真心才得相守白頭。況沈某決計不會如此碌碌一生!”
“好個忠肝義膽、有情有義的沈擷,就照你今個兒的誌向,你若能做到兵部侍郎,我便將鄉兒許配於你,如何?”
沈擷一愣,心中暗想這明擺著是強人所難,可久不出聲趙思鄉卻興奮大叫。
“還之,還不快謝謝舅舅恩典!”
沈擷一臉莫名其妙的看著思鄉,根本不明白情兒為何如此高興。
思鄉隻得進一步解釋:“舅舅如此說便是保了你一步侍郎了。”
沈擷更是糊塗了,從一進來他就覺察得出情兒的舅父不似一般人,況且情兒身上自也帶著一股子千金小姐的氣勢。可就竟能是什麼身份能說出這般的話?
朱瞻基淡笑:“看來,你尚不知鄉兒的真實身份!”
“身份?”他看了看思鄉,也注意到了朱瞻基都喚她“鄉兒”,這才發現其實自己對心上人的了解少之又少。
“瞧我,真真是忘了!”俏皮地看看九五之尊,“還之,我舅舅可不是凡人——”
“那——”
“上九之下,淵之上,為何?”思鄉神秘的笑笑。
沈擷腦海中不自覺的反映出《周易?乾》中的一段話——九五,飛龍在天,利見大人……
天——
沈擷頓覺惶恐,下跪行禮:“微臣沈擷拜見吾皇萬歲,臣不識天顏有所觸犯,請聖上治罪!”
“平身吧!”朱瞻基笑笑地看著沈擷,“今日出宮在外自是沒那麼多禮數的,早晚都是自家至親。”
思鄉巧笑,嗔怪的看了舅舅一眼,便順手把沈擷扶了起來。
“怪我,沒和你說個分明!不過呢,也是你自己莽撞,不還沒打算把你引薦給舅舅——”
沈擷有太多的疑問,卻又有無法問出口,隻得看著思鄉一人在那裏自說自話。而九五至尊的表情,卻有一直是那麼的愜意……
春光明媚的上午,一絲不似春光慵懶的聲音劃破一園的寧靜。
“都是騙人的!胡說——”
“你在看什麼?”沈擷放下手中研讀的棋譜,奇怪地看著原本躺靠在自己腿上看書思鄉跳了起來大叫,詫異尋問。
“馬致遠的《漢宮秋》。”氣憤地回答,將書撇在地上。
“這我自然知道。”畢竟書還是從他書房裏拿出來的,隻是不明白有什麼內容值得情兒如此氣急失態。
“這還是我家元代的孤本呢?”沈擷慢慢然地將地上的書撿起,彈彈土的放在桌上。
“怎麼,心疼不成?”思鄉不滿的看著沈擷。
“豈會?”他走近思鄉,“隻是怕不知什麼氣壞了你!”
“王昭君居然成了漢元帝的寵妃?最後還跳河以死明誌?馬致遠沒有讀過漢書嘛,非得這般的篡改曆史?”
“不過是唱本罷了,”沈擷聞言淺笑,一伸手將還在跳腳的思鄉攬進懷裏,“就像是《牡丹亭》《西廂記》《梧桐雨》一般,戲文當不得真的!”
白日禮做出這麼有違禮教的動作,任是大膽妄為的趙思鄉也不免掙紮了幾下。沈擷隻是笑,卻不放手,懷中的人兒也隻得作罷。竊喜的想,誰教沒人會打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