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九章 念人在天北(3 / 3)

“大人在太原西郊是不是有一座別院,而去年中秋左右卻遭人洗劫?”

“確有此事,侍郎如何得知?”尚可傑一愣,莫說此事朝中沒有幾人知曉,更別提事發之時沈擷尚在嶺南,又怎會如此清楚?

沈擷笑得了解:“總憲有所不知,前幾日,我軍中一個招募而來的士官不意間與我提及——原來他原是太原府兵,去年的時候正在太原,他還告訴我——”

“什麼?”看著沈擷略微停頓的緊張,尚可傑也緊張了起來。

“夜襲大人別院的就是太原府兵。”沈擷用微乎其微的聲音,訴說著一個可能驚天的秘密。

“怎麼可能?”尚可傑不可置信,他知道太原府的幾位統領皆是晉王的親信,那麼沈擷沒有理由不知道,如此便不得不懷疑……

“下官也不相信,隻是他言之鑿鑿,便覺得還是有必要向大人說一聲,況且——”

“況且什麼?”尚可傑雖則狐疑,卻覺得還是有必要聽完。從晉王冒險決定啟用沈擷開始,這就是局,他知道這是不得以而為之下下策,但沈擷是晉王的乘龍快婿,他沒必要自掘墳墓。

“據他說同時段與大人一般遭劫的還有幾家,至於上麵是要找什麼他就不知道了,事成之後所有人都被滅了口,他是死裏逃生的!”

尚可傑覺得這話說得合理,但凡死裏逃生的人若不是隱姓埋名,便就會將往事對新任主子和盤托出以此尋得庇護,求安身立命之所,故而對於沈擷的話也就信了幾分。

“你可知是哪幾家?”這個答案很重要,關係到沈擷所言的真假。

“不知。就連大人之事,也是昨日尚公子無意提及我才曉得那是大人的別院,我那位將官隻能說出出事地點,卻也不曉得是什麼地方的!”

這話說得卻也在理,尚可傑不禁大驚:“侍郎倒是形容一番。”

“離大人別院西五裏好像是叫——”沈擷隱隱約約的描述了幾個地點,尚可傑大驚皆是幾個與他一同投效晉王內臣外官在山陝附近的別院,不禁失色,心下明了這是晉王怕他們留下什麼證據,是以才會暗夜搜尋。

沈擷心中暗喜,雖然自己的話不一定全被尚可傑相信,但也確實離間了他與晉王,那麼自己便可安心離京了。

況且他說的又不是都非實言,自然也不怕他人去印證嘍?!

“小郡主,您要去哪兒?”朱綺紋的貼身侍婢焦急的抓住急於出門的主子。

“寧兒,我……”她想要出門隻得讓寧兒替自己遮掩,可是又不好明白的說出口——

“今兒個擷出征,我隻想到到德勝門去送送他。”

“可是郡主,您忘了王爺的吩咐了嗎?現下您不好和沈將軍見麵的!”寧兒為難的勸阻。

“好寧兒,我自是知曉父親的打算,可是擷這一去不知什麼時候才能回來,我不去前麵與他相認,隻是遠遠的看看他就好……”

見自家語帶哭腔,寧兒隻得同意替朱綺紋遮掩,讓她去送沈擷。

不過,也許她寧願自己從來沒來過德勝門外。

德勝門外儀幟飄揚,最過耀眼地便是那名黃的帝王儀仗。

聖上親自送征,滿朝文武道賀,二十萬將士齊對,三十裏揚帆高舉,無不顯示此次出征之重要非常。

沈擷披盔帶甲,一身戎裝,自馬上下身拜倒在聖前,一舉一動無不英姿凜凜,也令圍在人群最外的朱綺紋看癡了。

一係列出征的祭祀已然完畢,沈擷接過皇上的祝酒一飲而盡後,此時由皇上身後步出一華衣女子,執酒相立於沈擷麵前。

“還之,妾以薄酒一杯送君行,望旗開得勝,早日凱旋!”趙思鄉強忍眼中的淚意,望著沈擷幽幽開口。

“多謝!”沈擷看了一眼思鄉,一觴濁酒盡入胸間,內心卻覺酸楚般疼痛。

他和情兒的愛戀盡在這離別中度過,韶光流逝,似水年華啊!

趙思鄉豈有不明白的道理,她如今已近雙十年華,而沈擷一去歸期未卜……

朱瞻基自也是明白他們二人的心意的,隻是為君長的卻也有諸多無奈,隻得開口許諾:“沈卿,待你還朝之日便是鄉兒入你沈家之時!”

沈擷一聽,大喜:“謝聖上恩典!”

單膝跪地,旋身上馬,一氣嗬成。

隻是那熾熱的目光一直與思鄉兩兩相望……

朱綺紋即使離得再遠也不會認不清那熟得不能再熟的一身裝扮,那個站在擷身側的女子著的恰恰是一身郡主的朝服,那服色,那配飾,最最驚訝的是那個人——

那個沈擷的“未婚妻”!

難怪他說他高攀不上,天子門庭,如今怕不然了吧?笑話,自己不過是他的踏腳石罷了,竟會傻的奢求真愛!

那四目眷戀的目光已刺得朱綺紋不忍二看,倚跌坐牆角,早已是淚流滿麵。

她做夢也沒想到,自己的一念之間沒有說出實情會使得他日父親一敗塗地的措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