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發展到後來,1926年向警予和蔡和森在莫斯科期間,由於生活習慣不合(據一些見證人後來回憶,蔡因為工作繁忙,廢寢忘食,平時“不拘小節”,甚至“不講衛生”,“為人父、為人夫並未完全盡責”,令向對他比較反感——有些言重了,但類似問題肯定存在)、感情出現斷裂(先是向的生命中出現了另一個男子——彭述之,他是一個風流才子式的革命者,留蘇學生,以黨的“四大”中央委員身份,接替多病的蔡擔任中央宣傳部部長,其瀟灑的舉止、幽默的談吐,深深吸引了向警予,兩人接觸的機會日漸增多,向在生活上很得彭的關照,十分感動,很快墜入情網;接著,身心交瘁的蔡和森,又得到了原為楊開慧之兄楊開智之妻、後為李立三之妻的李一純的同情、關心和照顧,慢慢地兩人竟也產生了不能自拔的愛情)等原因,感情難以恢複,隻得無奈分手。婚姻“同盟”雖已不再,革命理想同盟、多年情誼卻猶在。後來得知向壯烈犧牲,蔡亦悲痛不已,撰文悼念“我的妻”。

對家庭子女,向警予一直深負責任。臨刑前,在敵人獄中,她拿出兩個孩子的照片放到唇邊親吻,喃喃自語著:“妮妮、博博,媽媽叫你們呢。”作為一個女性,向謀求自由的戀愛、結婚、生育,是與她追求理想、實踐革命道路同步完成的,這正是一個偉大的女革命家的可敬之處。

陶然亭畔聽戀歌——高君宇與石評梅

“這是君宇生前自題像片的幾句話,死後我替他刊在碑上。君宇,我無力挽住你忽如彗星之生命,我隻有把剩下的淚流到你的墳頭,直到我不能來看你的時候。”——石評梅刻在高君宇墓碑上的跋文

“我是寶劍,我是火花,我願生如閃電之耀亮,我願死如彗星之迅忽。”這是高君宇曾經寫在自己照片上的一首言誌詩,也是他短暫而光輝一生的真實寫照。後被其愛人石評梅刻在他的墓碑上,下附石的跋文(見文首所引)。

“假如我的眼淚真凝成一粒一粒珍珠,到如今我已替你綴織成繞你玉頸的圍巾。假如我的相思真化作一顆一顆紅豆,到如今我已替你堆集永久勿忘的愛心。我願意燃燒我的肉身化成灰燼,我願放浪我的熱情怒濤洶湧,讓我再見見你的英魂。”這是石評梅在高君宇的《墓畔哀歌》。

北京城南的陶然亭,是一座著名的小園子,園子裏有一座著名的小雙人墓,本文的主人公高君宇與石評梅便長眠於此。多年前我在北京上學期間,曾為其非凡事跡和偉大情愛所震動,來過這裏吊唁他們。

高君宇(1896—1925年),中共早期著名的政治活動家、理論家,最早的中共黨員之一,五四運動的學生領袖之一,中共北方黨團組織的主要負責人之一和山西黨團組織的創始人。原名尚德,字錫三,山西省靜樂縣(今屬太原市)人,北京大學高才生。他是山西省的第一個共產黨員,還曾當過孫中山的秘書。他還曾為好友加革命同誌周恩來與鄧穎超傳遞情書,促成了這一對美滿革命伴侶,引為佳話。而周、鄧二人也始終感謝這位“紅娘”。

石評梅(1902—1928年),中國現代女作家,也是其中生命最短促的一位,是五四運動中成長起來的新文化戰士。乳名心珠,學名汝璧,因愛慕梅花之俏麗堅貞而自取筆名石評梅,此外還用過不少筆名,山西省平定縣人。她先後就讀於太原師範附小、太原女子師範,成績優異。1919年的五四運動,將剛剛讀完師範的她召喚到了古都北京。她原擬報考北京女子高等師範學校國文係,但由於那年國文係不招生,便改報了體育係。在女高師讀書期間,她認識了馮沅君、蘇雪林等同齡的女作家,並同廬隱、陸晶清等女作家結為至交。她們常常在一起開會、演講、暢飲、賦詩,所謂“狂笑,高歌,長嘯低泣,酒杯伴著詩集”,甚是浪漫,盡情分享著精神解放的快意。也正是在此般“浪漫”中,她們都闖入了現代文學的門檻。石評梅亦開始在《語絲》、《晨報副刊》、《文學旬刊》》等報刊上發表散文、詩歌、小說、劇本和評論。石終年不滿二十七歲,創作生涯僅六年,但諸多體裁都曾駕馭過,而最成功還在散文,風格清新雋永,亡後輯有《濤語》、《偶然草》等文集。

1923年秋,石評梅在北京女高師畢業後,留校任該校附中女子部主任兼國文、體育教員。其間,她與已有妻室的堂堂北大才子、著名學生運動領袖高君宇相知相戀。石是高生命中最摯愛的女性。他們早在1922年參加山西同鄉會時即已相識。論起來,高還曾是石父(山西地方一位德高望重、桃李滿天下的優秀教師)的得意門生,彼此早有耳聞,且共同的進步追求和高雅興趣,使二人相互吸引。

高君宇對北京城南的陶然亭情有獨鍾。該亭建於清朝康熙年間,從清末到民初,一直便是仁人誌士們進行革命活動的地方。高君宇和李大釗、毛澤東、周恩來、鄧中夏等中共革命先驅,曾多次在這裏召開秘密會議,商討中國革命和中華民族的前途。同時,他也和石評梅經常來此湖畔漫步,傾心交談。高的家中曾有過不幸的包辦婚姻,在心靈受過創傷後,對石有著火一般的戀情。他給她寄紅葉、情書,表相思。石評梅雖然也深愛對方,卻因曾與某吳姓已婚男子的一段初戀遭到失敗,準備抱定獨身主義的宗旨,而固守著“冰雪友誼”的藩籬;且尊重高君宇老家的妻子,不忍“侵犯別人的利益”。高的內心十分痛苦,卻仍然在給她的信中,以真誠的態度寫道:“你的所願,我願赴湯蹈火以求之;你的所不願,我願赴湯蹈火以阻之。不能這樣,我怎能說是愛你!”

為表明自己對愛情的忠貞,高君宇後來特意在廣州買了兩枚白色的象牙戒指,一枚戴在自己的手上,另一枚連同平定商團叛亂時用過的子彈殼,寄給北京的石評梅作為生日留念,並附信說:“我是有兩個世界的,一個世界一切都是屬於你的,我是連靈魂都永禁的俘虜;在另一個世界裏,我是不屬於你的,更不屬於我自己,我隻是曆史使命的走卒!”石評梅戴上了這枚特殊意義的象牙戒指,“用象牙的潔白和堅實,來紀念我們自己靜寂像枯骨似的生命。”

1924年,高君宇終於趁回家鄉革命之機,與妻子協商離婚,獲得了自由之身。1925年3月,因過度勞累,他一病不起,病逝於北京協和醫院,葬於陶然亭附近。

高君宇的死,猶如晴天霹靂,使石評梅痛悔交加。她後悔自己當初優柔寡斷,沒有及時接受他的求愛,而鑄成終生遺憾。此後,石評梅撰寫了多篇散文和詩詞,以挽悼、懷念高君宇。並自此她便常在孤寂淒苦中,每逢周末風雨無阻,前來陶然亭高的墳塋旁,抱著墓碑悲悼泣訴,以淚澆灌。石評梅責問自己,高君那“柔情似水,為什麼不能溫暖了我心如鐵?”她覺悟了“從前太認真人生的錯誤”,同時懺悔自己“受了社會萬惡的蒙蔽”。這些篇章,這些句子,至情至真,確實能催人淚下。

1928年9月,長期悲傷、憔悴的石評梅,猝患腦膜炎,醫治無效,亦死於當年高君宇所病逝的協和醫院,甚至據說還是住在同一間病室,歿於同一個時辰。臨終前,她的手上仍戴著高送的那枚象牙戒指。石死後,友人們根據其曾表示的與高“生前未能相依共處,願死後得並葬荒丘”的願望,將其屍骨葬在高的墓畔。二人生前沒有婚配,死後卻能同葬一穴,總算是“得其所哉”!

北京解放後不久,周恩來總理曾幾度專程到陶然亭公園內的高君宇墓前憑吊。1965年,周恩來在審閱北京城市規劃總圖時,看到陶然亭畔的高、石墓碑,特別強調要保留之;並回憶起他倆聖潔而又淒婉的愛情故事,感歎道:“革命與戀愛沒有矛盾,留著它對青年人也有教育。”鄧穎超也曾說過:“我和恩來對君宇和評梅女士的相愛非常仰慕,對他們沒有實現結婚的願望,卻以君宇不幸逝世的悲劇告終,深表同情。”

才女最終的選擇多麼英明——徐誌摩、梁思成、金嶽霖與林徽因

“我是天空裏的一片雲/偶爾投影在你的波心/你不必訝異/更無須歡喜/在轉瞬間消滅了蹤影/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你記得也好/最好你忘掉/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芒”——徐誌摩

徐誌摩(1896—1931年),中國現代著名詩人、作家。典型的資產階級紳士詩人,人稱新詩的詩魂、“詩哲”、“詩聖”,茅盾說他既是中國的布爾喬亞的“開山詩人”又是“末代詩人”。名章垿,字誌摩,小字又申,筆名雲中鶴、南湖、詩哲等,浙江海寧人,生於富商家庭。其詩作字句清新、韻律諧和、意境優美、比喻新奇、想象豐富、神思飄逸、富於變化,並追求藝術形式的整飭、華美,具有鮮明的藝術個性,為“新月派”代表詩人。其散文也自成一格,清新細膩、文采華麗、辭如珠璣、激情澎湃,取得了不亞於詩歌的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