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清然從蕭日朗的口中陸續打聽到,她現在所在的時間是龍勝王朝,龍英帝聖治二十七年夏,龍勝王朝地大物博,國泰民安。
但是有件事他一直閃避著她,那就是他的真實身份,令她很不爽。
大街上隨處可見女孩子的身影,或穿著富麗,或打扮花俏,或樸素老實,或性格豪放……張清然一路打量過去,還看到有個跟她從前那般高,卻長得更結實的年輕女子在剖魚,隻見她皮膚黝黑,動作利落,叫賣的嗓門也不失色。
張清然望著這滿街的自在風景,笑咧了嘴,站在那家魚攤前,繞有興趣的看著她殺魚。一條活蹦亂跳的大魚被她挽起袖子的左手猛甩在魚板上,右手一把尖細地魚刀泛著雪白的刀芒,隻見她手指一掄一轉,刀尖在魚腹一挑,手腕一扳,刀尖轉向,刀鋒沿著魚肚一路往下,將魚肚子剖開,刀尖在魚肚內一攪,挖出一堆雜物,然後左手一掄,魚頭轉向,右手刀鋒又順著魚背脊削去,半邊魚肉整齊地離開了魚骨。她以同樣的方法將魚的另一麵魚肉也剝離了魚骨,再將剔下的魚肉賣與顧客,雜物另外算價,留下魚頭和不曾斷開的魚骨放置一邊,卻早有等在一邊的人掏錢買走。
原來賣魚還可以賣出這些花樣的,張清然忍不住笑出了聲。
“你想吃魚?”蕭日朗的聲音適時的叫回了她跑得老遠的視線。
“嗯,嗯。”張清然隨口敷衍著,總不能告訴他,她看著那賣魚妹的手法,想起了以前師父教過的解剖課吧。他們每一個殺手,不但要對身體肌能充分了解,將自身的潛力發揮到極致,還要懂得認穴,治傷,當然更包括殺人。
走入正街,賣藝的多,看熱鬧的更多,人群越來越擁擠了。張清然緊緊握住蕭日朗的手,依偎著他,感覺到他的異樣,便抬頭望著他微笑:“我怕走丟了。”
蕭日朗回了她一個微笑,眼睛裏閃耀著晶亮的光芒。
在熱鬧的大街上逛了很久,但總覺得身後有人跟蹤似的,令人不爽。但他似乎並不知情,體貼地說著:“走得累了,我們在煙雨樓歇息一會。”不由分說,他將她拉進了前麵不遠的煙雨樓。
煙雨樓這個名字很有三月江南的味道,三層的小樓,內部結構合理,使得店麵看起來很寬闊。一路走進去,隻見一樓人客濟濟,二樓的桌子便少了一半,看起來更寬敞了,環境優雅,座間茶客都似是熟客,大家或來往吟詩作畫,或倚窗遠眺,談笑風生,其樂融融。
雖然在走道裏就瞟了那麼兩眼,她卻將一樓和二樓的格局與人客掃了個遍,正想著三樓會是怎生模樣?蕭日朗拉著她,徑直走上了三樓。
三樓果然更勝樓下,隻見一方牆壁前刻著海上日出的浮雕,浮雕壁麵前坐著幾個各持樂器的女子,個個美麗清秀、嫵媚大方,衣著光鮮地模樣,正演奏著悠揚動聽的曲子為客人助興。在她們前方不遠搭了個小小舞台,還有兩個更美麗的舞姬在上麵跳著有如仙子飛舞般的輕盈舞蹈。
一道道精致的屏風將三樓兩邊隔成了幾道私人空間,互不相擾,又可觀看台上表演。
果然是個好去處。張清然瞟了眼蕭日朗,他正吩咐著引路上來的店小二,點了精致的糕點,清香的花茶,便讓她坐在這裏慢慢休息,他自己卻匆匆跑下樓去。
張清然冷笑著撇嘴!看來,他是知道他們被跟蹤了,或者說,那些人本來就是要找他的,隻是嫌她在旁礙事。現在,他把她安置在這兒,自己接頭去了吧。
張清然一聲冷哼,但目光被台上的舞蹈吸引住。隻見兩個年輕美麗的舞姬正舞著水袖,身姿輕盈,樂聲飄飄,舞姿渺渺。
趁她們一舞方了,稍作歇息的時候,張清然忽然起身跑了過去,跟她們交談了起來。許是她身上的裝扮顯示她的身份不同尋常百姓,她們對她相當的客氣,在她提出要唱歌的時候,她們的臉色卻變了變。
不過很快恢複如常,為首的是一位叫如意的女子,她簡單地詢問著張清然,大概唱什麼歌,配什麼調之類。她對音樂又不懂,隻是會唱幾首歌而已,當下也不知道怎麼向她們解釋,幹脆就輕輕哼了幾句,她們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
張清然滿意地笑了,看她們樂班全是女孩子,雖然在古代,演唱班子還是風塵中的物種,遠沒有現代所受到的榮譽與崇拜。但她們看起來卻很正派,有出淤泥而不染的風資,令她頓生好感。
也許,日後離開了蕭日朗,她或者可以跟著她們混,不說賺錢,落腳吃飯總可以吧。
隨著錚錚地古箏聲響起,琵琶和長簫及時的和音,簡單的樂曲再次悠揚的飄散開來,流暢而輕盈。那兩名美麗地舞姬又緩緩地旋轉著、飄舞著,張清然款款走到舞台正中央,清了清嗓子,揚聲唱了起來:
“身似行雲流水
心如皓月清風
笑傲江湖載酒行
有情卻若無情
滿懷浩然正氣
一腔劍膽琴心
江山萬裏任飄泊
天地自在胸中
啊…情脈脈
啊…意茫茫
知音何處訴衷腸
且把浮名換了淺斟低唱
啊…伴一船風月
啊…乘千裏煙浪
五湖四海共徜徉
五湖四海共徜徉”
……
眼角瞟到樓梯拐角一抹白影急急而來,張清然反複吟唱著,還邊唱邊跟著舞姬的節奏一起舞動,無視著那已走進來的某人又驚又訝又怒的表情。在這陌生的世界,陌生的身體裏,她唯一熟悉的,也隻有這溫潤的聲音了。
除了自己的聲音,自己的靈魂,她已一無所有。
樂聲歇處,舞姬退下,她以最柔美的姿勢向台下四周施禮。雅間傳來掌聲和叫好聲。
隻見一位錦衣瀟灑的年輕公子走出包廂,遠遠地向台上一揖,朗聲道:“趙無忌見過各位姑娘。剛才這位姑娘唱得真好,不知趙某可有榮幸,請得姑娘至雅座一敘?”
“不必了!”一個冷冷地聲音,在張清然開口之前響起,一隻手霸道地拽起她的手掌,緊緊握住,轉身往外走去。那隻大手似乎有些發抖,也許是被她氣的,她得意地想著。
“放開她!”趙無忌伸手攔在他們麵前,一臉憤怒地瞪著蕭日朗。趙無忌所在的包廂中又走出一位公子哥兒模樣的年輕男子,雖然同樣穿著錦衣華服,但模樣凶惡了許多。
“如意姐姐,我先走了,改天請你們喝茶!”看著場中的狀況,張清然預期的效果已經達到了,甚至比她預期的更成功。她輕鬆地回頭,向舞台後方的女孩子們打著招呼。
蕭日朗用力捏了捏她的手掌,她皺眉,故意呼了聲:“痛!”
“放開她!”趙無忌和那華衣惡少(她觀其相貌給他起的名字)幾乎同時對蕭日朗吼開了。
“讓開!”蕭日朗顯然不屑與麵前二人糾纏,他冷眸如刀,張清然留心著他的表情,發現他的眼神確實很冷,甚至,有她熟悉的——殺氣。
現在知道我不是沒有收藏價值了吧,看你以後還敢冷落我,防範我!
張清然在心裏洋洋得意地吼著,臉上卻一副委屈至極的表情,直看得趙無忌和那華衣惡少終於失去耐心。隻見趙無忌一個眼色,那華衣惡少忽然揮拳,快捷無比地砸向蕭日朗的麵門。
呼呼的拳風撩起了張清然額前的碎發,看來這小子也不太華而不實,這拳勁還算像模像樣,如果她要打敗他,至少二十招開外吧。
隻聽骨頭一聲“哢嚓”脆響,那隻呼呼生風的拳頭瞬間垂了下去,她都沒看清蕭日朗是怎麼出的手,那華衣惡少便怪叫著退到一邊去了。
張清然驚訝地望著蕭日朗,原來他深藏不露呀。
趙無忌正伸出手,準備將張清然拉離蕭日朗身邊,就聽到華衣惡少的怪叫。他一臉驚詫地向那華衣惡少奔了過去,關切地呼道:“慶表弟!”
“好,日朗做得好,不如你把那個登徒子也教訓了吧!”張清然忽然抱住蕭日朗的手臂,語態親昵地說著,完全沒有剛才的神氣。她一臉崇拜地望著他,慫恿他為她“出氣”。
其實也就是唯恐天下不亂罷了。
蕭日朗卻一臉嚴肅地看了她一眼,什麼也沒有說,隻是拉著她一步不停地下樓。
張清然一邊快步跟他走,一邊還不忘回頭,用沒有被握住的另一隻手向台上目瞪口呆地女孩子們揮別。
“你為什麼會在那唱歌?”還在下樓梯,他已忍不住發問。雖然賣唱不是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但卻有失他的身份。
“你剛才把我丟在煙雨樓不管,你自己幹嘛去了?”她的目的就是要招惹他,看他生氣的模樣也很有趣。
“我去處理點事情,你為什麼會在那兒唱歌?”他擰著眉頭斜睨著她,仍然糾纏著剛才的問題。
“處理什麼事情?要這麼久!”她也不依不撓地追問著自己的問題。
“剛才有隨從找我稟報事務。”他老實回答,但說一半留一半。
她雖然不悅但也不能再怪他什麼,起碼,他已說出原因了不是嗎。
“你為什麼會在那兒……”天!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