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去偷蕭日朗的錢!
偷他的錢?
要是被他發現,她直接挖個大地洞鑽進去得了,或者去撞牆,總之不要活了。
頭昏沉沉地,決定先睡上一覺,養足了精神再想完美對策。
如果張清然知道這一覺醒來情況完全不一樣了的話,估計,打死她也不會這麼貪睡了。
當張清然神誌總算清醒了些時,睜開眼來,卻看見自己在動。“她”走到了門邊,打開門走出去,那完全不是她平時走路的姿勢,而是很標準的古典淑女的舉止,優雅而弱不禁風的那種。
這是怎麼回事?張清然驚訝地瞪大了眼,卻感覺到內心是那麼地憂傷,那麼強烈,比師父死時還濃烈。
“清然,你醒了,來,我們去看紅蓮,我已經命人移種好了,開得很美。”遠遠地見到蕭日朗走過來。
“逸王殿下?”“她”無比震驚地望著蕭日朗,眼中閃爍著驚喜和害怕交織地異樣光芒。
不是吧,蕭日朗是逸王?張清然忽然想起那次逼問他的身份,被他刻意回避。後來一生氣,幹脆便直接忽略了他的身份,反正不管他是誰,他對她好就成了。
看來是她現在居住的這個身體的原主人蘇醒了,而她認識蕭日朗。
“嗯?”蕭日朗詫異地望著“她”,“怎麼了,清然?”
“臣女陸翩翩,不是清然。”“她”慌張地跪拜了下去,清脆地聲音恭敬地回道,“見過逸王殿下。”
天,我果然住了陸翩翩的身體,而她竟然還活著。我與她都住在這個身體裏……
張清然在心中哀嚎。她想過很多問題,包括不少齷齪地想法,陸翩翩是不是都能知道?
為什麼一直感應不到她的存在?她能不能感應到我的存在呢?昨天的兩次心痛,是不是她在痛?可是我為什麼也能感覺到?
天哪!誰來救救我?日朗,救我!
張清然無助地望向蕭日朗,可是她的怒氣一下湧了出來……這個該死的,他竟然一臉關切地摟住了“她”,而“她”竟然也是一臉幸福的模樣。
張清然仿佛還在那具身體內,又好像跳出了身體外,她不知道自己在哪裏,她跟“她”離得如此之近,近得能看清“她”的一眸一笑,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張清然看到蕭日朗臉上的笑容,也看到陸翩翩臉上的笑容。
她要抓狂了!
靜逸閣,閣外橋邊,蕭日朗擁著溫柔的陸翩翩倚欄觀賞著滿池的新荷,白色的,粉色的,紅白相映,相得益彰。橋上的人兒也是白衣如荷,溫情脈脈,相得益彰。
她的心在變冷。
師父,我錯了……我不該步上你的老路,我不該!
她的眼淚叭噠叭噠地落下。
“清然,你怎麼哭了?”蕭日朗溫柔的聲音傳來。
清然,你怎麼哭了?
是的,蕭日朗沒有忘記我,他看到我了……張清然猛抬起頭,隻見蕭日朗正輕輕地為陸翩翩拭去眼角的淚珠。
為什麼會這樣?為什麼是這樣?她大哭起來。
陸翩翩眼中的淚水越抹越多,她搖著頭,一連聲地說:“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清然,你唱歌給我聽吧……”忽然,蕭日朗輕輕開口。
唱歌?這什麼時候了,還讓她唱歌?你到底知不知道你眼前的美女已不是我了呀,這是原來的她呀,不是我呀……張清然思緒混亂地吼著,可是她所有的聲音隻能偷偷悶在腦海裏。
隻聽陸翩翩羞澀地一笑,柔聲道:“好,讓逸王殿下見笑了!”
“薄霧濃雲愁永晝,
瑞腦消金獸。
佳節又重陽,
玉枕紗櫥,
半夜涼初透。
東籬把酒黃昏後,
有暗香盈袖。
莫道不消魂,
簾卷西風,
人比黃花瘦。”
歌聲歇止,餘音繚繞,卻聞一聲歎息傳來。
蕭日朗的聲音仿佛從很遙遠的地方飄來:“陸小姐的歌聲果然動聽斐然,本王今日榮幸之至!”
他……他在說什麼?
陸翩翩羞澀地福了福,禮道:“謝逸王殿下誇讚,能為逸王殿下清歌一曲,是翩翩的榮幸才是。”
“嗯。”隻見蕭日朗點了點頭,偏過身來,深沉的眼神定定地,語氣看不出喜怒,“陸小姐可記得這些天發生的事?”
“……”陸翩翩沉吟了一下,還是老實的回答了,“翩翩不記得了……”
“你可記得你醒來之時發生了什麼事?”
“翩翩醒來,就在一張陌生的床上,走出門來,就見到了逸王殿下……”陸翩翩又想了想,忽道,“莫非是逸王殿下救了翩翩?”
“不錯!”蕭日朗點了點頭,“本王在海邊垂釣,見到陸小姐漂浮而來……便救了你……”他頓了頓,一句帶過。
“翩翩多謝殿下救命之恩!”陸翩翩有些激動的盈盈下拜。
“陸小姐可知為何落入海中?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嗎?”蕭日朗語氣生疏地問著,臉上沒有一絲熱情,此時的他看起來是那麼地高貴和威嚴。
“……”陸翩翩嬌弱的身子微顫了顫,顯然有些懼怕眼前的人,神情更加恭敬守禮地道,“那日清晨,臣女在承皓……李承皓是臣女的護衛,臣女帶著他和幾個護衛在海邊觀日出,卻碰到了一群異族人,他們人很多,一個個凶神惡煞。李護衛拚命保護我離開,而我卻在礁石上被一個突起的大浪打落,之後的事情便……不記得了。”
原來如此!果真遇襲!
雖然張清然編了海盜的故事,但跟陸翩翩真實的情況也差不太遠了。
“李承皓是你的師父嗎?”蕭日朗狀似不經意的問著。
“……回殿下,臣女的師父是帝都蘭月坊的齊蘭月。”
“……”蕭日朗一陣沉默,才道,“蘭月坊的繡品龍勝聞名,齊蘭月師父更是宮裏禦繡女官。陸小姐能拜得她為師,想來女紅技藝必是冠奪群芳。”
“殿下過獎!臣女雖隨師父學習刺繡女紅,但資質愚鈍,實在有負師望。”陸翩翩謙虛地回應著,始終低著頭,不敢再稍有逾越。
但是,陸翩翩不敢抬頭看蕭日朗,張清然卻是一直死瞪著他的,他的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甚至有些……哀傷。
“陸小姐的護衛李承皓昨日已尋來,此時正在前廳等候,陸小姐這便跟他回家吧,也省了陸丞相與陸夫人的擔憂。”蕭日朗似下了什麼決定般,他漠漠地作了個請的姿勢,並且在前引路。
“是。”陸翩翩終於可以抬頭了,走在他的身後,眼神裏充滿著眷戀,似要把他深深地望進心坎中去一般。
“如果陸小姐他日遇見一個叫張清然的女子,請代本王傳兩句話。”走在前麵的蕭日朗腳步未停,卻突然說道,“我在等她!她欠我一個交待。”
“是,臣女若見到張小姐,必定將話傳到。”聲音有些幽幽地,張清然心裏莫名地悸痛著,已分不清是陸翩翩在痛,還是她在痛。
看得出來,陸翩翩是喜歡蕭日朗的,可是她呢?
張清然看著滿園的秋色,庭院曲徑,小橋流水,雖然才剛入秋,不算蕭瑟,但她的心卻已到了殘秋,便看那幽深中也帶著一種蒼涼,就像此刻她的心情。
“小姐!”沉穩的聲音滿懷著驚喜的傳來,將張清然從自哀自憐中震醒,她抬頭一看,又是昨日那個家夥,李承皓,他正一臉驚喜和渴望地望著“她”。
“承皓!”陸翩翩也是頗帶著他鄉逢親人的喜悅喚著他。
“小姐終於記起來了,昨日逸王殿下說小姐失憶,上天保佑,小姐都想起來了……”李承皓喃喃地,他望著陸翩翩的眼睛裏充滿著一絲溫柔和溫暖。
“承皓,我們這便回家吧,出來時日不少了,免得父親、母親擔心!”陸翩翩輕輕地笑著。
“是!”李承皓連連點頭。
陸翩翩又向站在一邊冷眼看著這一切的蕭日朗恭聲禮道,“多謝逸王殿下,臣女這就告辭了!”款款轉身,帶著李承皓離去。
“我過些日也要回京了,西城馬場東南向,逸王府。”身後蕭日朗忽然低聲說著。
他這是在跟我說話嗎?他這是在告訴我,他的家在哪裏,怕我以後找不到他嗎?
陸翩翩沒有反應,張清然卻拚命回頭,她的努力讓陸翩翩終於扭回了頭,眼中布滿了哀傷,眼淚湧了出來。
“清然,你回來了嗎?”蕭日朗搶上一步,不敢置信地望著她。
“逸王殿下,你怎麼了?”還是那個該死的“她”,一臉的驚訝,陸翩翩慌張地回過身來,恭敬地福了福,“臣女他日若見到清然小姐,一定轉告逸王殿下的話。”
“如此……多謝!”蕭日朗悵然若失地揮揮手,轉過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