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別樣江湖(2 / 3)

聲音飄進耳朵裏,竟是有些熟悉,那不是師父。那是……

是……日朗……

“日朗!”張清然猛地睜開眼來,眼睛卻一陣刺痛,正是這股突來的痛感,讓她頓時清醒過來。眼前一張憔悴地臉,一臉的憂傷。

“然兒……你醒了,太好了!”蕭日朗眼睛紅紅的,看到張清然終於睜開了眼睛,他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又將她摟入懷中,緊緊地,仿佛生怕失去一般。

“然兒,不要離開我,我會保護你,我不會讓你走師父的路,我要保護你!”蕭日朗一直抱著她,沒有鬆開過。他的聲音沉沉地,有些沙啞。

她想起來了,這是夢中的感覺……原來,是日朗,他一直在抱著她,在她最憂傷、最無助的時刻。

以前從來不知眼淚為何物,即使親眼看到師父死在她的槍下,倒在她的麵前,她也沒有流過一滴淚。可是來到這裏後,為什麼……為什麼這麼脆弱?這麼容易憂傷?難道……因為陸翩翩身體的緣故?

“日朗……”張清然覺得頭有些暈,試著坐了起來,眼睛略微適應了四周的昏暗後,發現他們在一輛行進中的馬車上。車廂中寬敞但不華麗,舒適而不張揚,這自然是蕭日朗的馬車。

看來是李承皓趕上來了。從雲陽出發的時候,蕭日朗要張清然坐馬車,可她為了要單獨騎馬,就硬逼著李承皓趕著馬車在後麵慢慢跟著,與他們保持三裏左右的距離,可是為什麼她現在到了馬車上?他們不是在共騎而行的嗎?

他們……吵架了。

張清然的記憶慢慢的清晰起來。

她心知自己的反應強烈了些,讓蕭日朗擔心了,將身子向他靠去,想說些安慰他的話。忽然,聞到一股血腥,竟是那麼的濃烈,心頭一緊:“朗,有血味兒……”

“沒事,沒事……已經結束了,我們很快就到鄴城了。”蕭日朗輕輕拍著她的肩,聲音中充滿了令人安心的魅惑。

可是張清然自然不會被他幾句話打發,坐直身子,大喊了一聲:“停車!”

隻聽車廂外一聲吆喝,馬車停了下來,李承皓恭敬地聲音響起:“小姐?你醒啦!我們很快就到鄴城了,不會有事的!”

張清然拉開車簾,車外正是東方日出時,紅彤彤地陽光灑在車前,感覺很溫暖。看來他們已走了一整夜。就著射進來的陽光再看向車裏,車裏亮堂了起來,蕭日朗倚靠在那兒,顯得很無力,他胸前的白袍已是殷紅一片,連長袍前擺都血跡斑斑,她身上也有他的血痕,那是一夜緊抱的結果。他努力笑了笑:“別看了,我撐得住。”

張清然心中一陣絞痛,咬牙忍住湧上來的怒火,吩咐李承皓加緊趕車,進城去找大夫。

“怎麼會這樣?發生什麼事了?”張清然跪在他的麵前,小心地解開他的衣衫,將他結實地胸膛裸露出來,無視他不自然的表情,檢查著他的傷勢。

隻見他胸前血跡未幹,似被一把狹長的彎刀劃過,傷口深可見骨。她猜它的刀鋒一定輕巧而鋒利,狹長的皮肉正向旁裏萎縮著,傷口上隨意灑著一些藥粉,已被鮮血染紅。

“為什麼沒有包紮?藥呢?”張清然緊擰雙眉,顫抖著雙手,不敢去觸碰他的傷。那傷口,好像此刻正長在她的身上,正痛在她的心裏。

令她氣憤不已的,是他傷成了那樣,還緊緊地摟住她,他痛了一夜,卻沒有呼痛,隻是在喚著她的名字。生怕她不再醒來。

原來昨夜一直在呼喚她的,不是師父,是日朗。

“我沒有帶金創藥的習慣,幸好李護衛有,現在我才發現,這是個好習慣……”蕭日朗故作輕鬆地笑著。

張清然的眼睛又紅了起來。

他一定是為了保護我,才輕易被人傷到的,一個連治傷藥都不帶的人,他是那麼地驕傲,如今卻被我所累。如果我肯早些醒來,如果我能拿起箭,他一定不會受傷,一定不會。

看著張清然一臉難過的模樣,蕭日朗很努力地笑著:“傻丫頭,你別自責,是他們來得太快,我們防備不及!”

“是誰?是摩狼族人?”張清然握著拳,說起摩狼族,難平心中的怒氣。

“嗯,如果不是李護衛及時趕來,隻怕我們倆都玩完了。”他還在嘿嘿笑著,卻突然咳嗽起來。

“你怎麼樣?”張清然緊張地望著他。

“不過中了一掌,又被剁了一刀而已,並不礙事。”蕭日朗雖然一臉的疲憊,但眸子卻亮晶晶地,充滿憐愛地望著她。

張清然握住他有些涼涼地手,抑住又要滑落的淚,用力點著頭:“我會保護你!”她抹幹眼淚,從李承皓那兒拿來金創藥,將藥粉小心地灑在他的傷口上。他的身子忽然一顫,可能是藥粉刺激了翻開的肌肉,她忙抬頭,看到他痛得直咧嘴,連忙送上一個溫柔的笑容。他的眼中也充滿了深情,身子卻似安靜了下來。

張清然探身過去,輕輕吻了吻他冰冷的唇,以示安慰。然後撕下長袍裏襯為他包紮妥當,又拿來一件幹淨長袍小心地為他換上,這才呼了一口氣,再次溫柔一笑:“你睡一會吧,我守護你。”

誰知他搖了搖頭,仍然望著她,眼神深深地,不知道在想什麼。

張清然故意別過頭去,不再理他。她也換上一件幹淨白袍,然後自隨身布袋中摸出折疊弓,將之張開,又摸出兩枝箭,將箭杆縮進些,裝在射箭口。這種折疊弓箭最大的妙處在於可以自由調整它的彎度和長度,也可以根據箭的長短而調整。

如果當時她在,一定會給敵人致命的一擊!張清然的心中湧出一絲殺機,眼神驟冷。她已經很久沒有感覺過這種危機中產生的殺意了。

自從在陸翩翩這個古代弱女子的身體裏落戶後,她一直生活在蕭日朗的嗬護之下,即使有殺過人,到底沒有讓她再度湧出如此強烈的殺意。那是強烈的保護欲。

張清然回頭望了一眼沒有動靜的蕭日朗,卻發現他還在怔怔地望著她,沒有反應。

車廂中氣氛有些低沉,或者說是有些尷尬,為了打破這股讓人不舒服的氣氛,她便刻意“喚醒”了他,讓他看著她操作這種弓箭。

這是張清然按照現代技術畫出的圖紙,在這個時代裏,屬於獨一無二的產品。“我決定了,要給這把弓取個名字,然後送給你。”她炫耀著她的現代傑作。

蕭日朗想了想,笑道:“叫挽留吧,挽留你,永遠在我身邊。”她連連點頭,像隻溫順的小貓,可是他的第二句話卻讓她像泄了氣的皮球,“有你陪在我身邊就足夠了,就讓挽留陪著你自己吧。”

“你別小看我的弓箭。你看這箭,箭羽可以拔下來單獨做飛鏢……也就是暗器使用。而箭杆是可伸縮的,隻要壓進去一些,內杆頭便自然搗緊了箭腹內的火藥,一箭射出,當強力與目標重重地相撞時,就會發出爆炸。它的威力可不是普通弓箭可比的。”

張清然認真的示範特製弓箭給蕭日朗看,跟他講每一個環節的特性和它們的作用。當然,她最得意的還是箭上的威力。

蕭日朗瞪大了眼睛望著她,又望著她手上的弓箭,一臉的不相信,她有些生氣了:“現在不跟你這沒見識的老古董解釋,等有一天,你看我怎麼用它給你報仇吧。”

“我?古董?”蕭日朗用手指著自己,一臉想要笑出來卻又難忍疼痛的表情。

“站在我那個年代的角度來講,你其實已經是個很老的古董了。”張清然瞟了他一眼,忽然笑了起來。她一個現代的殺手,竟然會愛上一個不知道古代到了什麼程度的王爺,想想還真是浪漫。

——不過,眼下可不是想浪漫事的時候,他們要快些進城去,給他找大夫。然後找個落腳的地方,讓他可以舒適一點的養傷。

鄴城,明天就是武林大會的日子,進出城裏的江湖人很多,城門口的哨衛卻加強了。

張清然挑簾向外望去,進城的隊伍排得長長的,間或也有幾輛豪華的大馬車擺在隊伍中,顯得特別惹眼,看來車上人也不是省油的燈。

如此,何時才能輪到他們?她忽然湧起插隊的衝動……蕭日朗不是王爺麼,在這封建時代,有特權不用,過期作廢。

但看那隊伍裏有好多奇裝異服的人,不知是不是江湖人?素聞江湖高士都不喜規矩,他們是講究自由,並且不畏強權的,如今讓他們如此安分在此排隊,必有原由。她向城門口張望過去,隻見幾個帶刀帶劍的人站在哨衛身邊,他們雖然穿著便裝,但看他們的氣度神情,便知不是尋常人物,若不是官肯定就是武林大會的負責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