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叫你說話那麼惡心?”容與毫無愧色。歡喜冤家?虧他想得出來。
這時快餐店門外有一群少年騎著山地車呼嘯而過,餘暘看著他們的背影,忽然對她說:“要不要找點事情來做?”
榮與看他眼睛滴溜溜地轉,心中有不好的預感,“你是說……夜遊?”
餘暘眼放光芒,拍掌大呼,“你真是我的知己啊。怎麼樣怎麼樣?”
“去哪裏?”在大街上亂晃嗎?很傻的。
“海邊。”
“你瘋了?”離這裏最近的海灘都要一個半鍾頭的車程那,就算現在還有車可以搭過去,一會兒怎麼回來?
“一句話,跟不跟?”餘暘側過頭,拿眼角瞄她,已經總結出來某些人最看不過去的神情就是這個。
容與被他鄙視得熱血沸騰,“跟就跟!你不敢去我一個人去!”
哈,就知道會上鉤。
“跟我來!”他拉過她的手,扔下飯錢就往外邊衝。
接下來兩人就傻乎乎地站在馬路邊上。
“你等車?”去海灘方向的公車好像應該到對麵等吧?
“嗯。”他蹲在地上,向前張望的眼神和看門狗有異曲同工之妙。
“那你怎麼——”還沒問完,隻聽他歡呼一聲,跳起來擋在非機動車道上,雙手高舉招搖,嘴裏還不停地喊:“停一停!”
容與看到前方四個高中生模樣的男孩子比她還要困惑地下了自行車。
“你做什麼?”老師剛剛說過油菜花開的季節容易有花癡發病,難道眼前就是一個?
“我和我朋友想去海灘邊吹風。你們能不能借兩輛車給我們?明天我一定會來還的。”
四個男生都露出驚訝的表情,“你說真的?”現在都幾點了啊?他們看了看站在一旁瘦弱的容與,開始懷疑是不是變態色情況企圖誘拐無知小美眉到野外,先奸後殺。
“當然是真的!”餘暘把容與拉到身邊,按著她點頭來增加說服力,下場當然是被狠敲一個爆栗。
兩人之間的“良性”互動多少降低了男生的戒心。而且夜遊耶,聽起來很好玩的樣子……可惜他們回家還要繼續晚自習兩個鍾頭——暗無天日的高中生活啊!
“怎麼樣怎麼樣?”餘暘充滿希望地盯著他們,迫切期待的表情讓人不忍心拒絕。
“但是——”把車子借給陌生人,好像不太安全,如果有借無還的話不就窩囊死了?
“要不我把手機抵押在這裏怎麼樣?”餘暘拿出剛換不久的新款手機,隨隨便便拋過去,被其中一個男生接住。
“這架機子大概也值個幾千塊錢,足夠當抵押了吧。對了,我不是偷來,是買來的哦。”
容與狂FT,怎麼最後一句像是欲蓋彌彰?蠢就一個字。
男生們把手機傳看一遍確定不是地攤上的假貨,圍成一個圈商量了一會兒,終於派代表出來說:“好吧,我們把車借給你們。明天早上六點半在這裏換回來,怎麼樣?”
“六點半?”餘暘哀號,“不是吧?我又不用上早自修,幹嗎那麼早起床?”
“那就拉倒。”男生們成竹在胸,餘暘不得不舉手投降。
“好好好,六點半就六點半。”
交接完畢、留下聯係方式後,兩撥人分頭走,踏上預定的路途。
餘暘把一輛尺寸稍小的山地車分派給容與,準備跨上另一輛的時候,後知後覺地問:“你會騎車吧?”
容與白他一眼,“如果我說不會呢?”
“那我就載你啊。”餘暘說得爽快。
“真可惜,我會騎。”她一抬腿,利落地坐上坐凳,連聲招呼也不打就衝了出去。
“喂!你搶跑犯規!”餘暘大叫,奮力追上前麵的身影。
總算到了!
飆車雖然累得半死,至少讓他們用比公車更短的時間到達目的地,多虧了一路上餘暘興致勃勃的引吭高歌嚇得她一直逃命。
容與把車停在水泥人行道上,跑進海灘的範圍,跪在細沙間拚命喘氣。
呼,好累,好累。
“嘖嘖,體力真差。”餘暘臉不紅氣不喘地站在她麵前,無比得意。
敢跟他飆車?不想活了是不是?比車技,想當年他可是環城自行車比賽的亞軍;比體力,學校組織的毅行,他帶的隊伍哪次不拿第一?
容與累得沒力氣再跟他爭辯,隻能用眼睛死瞪死瞪。
餘暘誇張地把手擱在她下巴上,故作緊張地道:“小心小心!眼珠子快要掉出來了!”
容與索性別開頭,不再理他。
餘暘見她真的需要休息,終於大發慈悲地放了她一馬,自顧自地往前走。夜幕中,隻見黑色的身影躍上遠處一塊岩石,佇立在那裏,一動不動。容與正猜測他是不是已經眼成穿而骨化石,就在海浪聲中模模糊糊聽到一聲喊叫——
“我失戀啦!”
他肯定叫得很大聲,否則在她這個風向的地方根本就不可能聽見。
容與的心中稍微安定了些。原來他不是不傷心,不是不在乎,而是要挑個比較合適的地點來發泄。
嗯,還是有那麼一點品位的。
餘暘連喊三聲,覺得心裏舒坦了很多,才慢慢地坐了下來。閉上眼睛,入神聽著起伏不定的濤聲。有幾次心煩的時候,他會跑來這裏,嚷嚷幾聲平靜心情,然後什麼都不想,什麼都不做,隻管聽海。
“你死了嗎?”背後陰森森的問話把他嚇得跳起來。
然後是容與得逞的笑聲。
“你想把我嚇死是不是?”他火大地退開一步,怒目而視。黑燈瞎火的,看不清表情,她卻可以想象此時餘暘咬牙切齒的樣子。
“我是擔心你不小心心髒病發作就這樣與世長辭了,才過來看看的。以德報怨,多麼偉大的情操,你竟然還罵我?”
“謝了,我活得好好的,暫時沒有想去死。”他話雖然依舊不好聽,心中卻有一點點暖意升上來。
至少還會來關心他一下,算她有良知。
“唉,你剛才在鬼叫什麼?我們來比肺活量好不好?看誰叫得大聲。”還是暗示一下自己沒聽見他剛才喊叫的內容比較好,否則他覺得自尊心二度受創,一時想不開就跳下去了怎麼辦?
“肺活量?”餘暘嗤笑一聲,“你比得過我嗎?”
“我的肺活量很大的哦。足足有三千呢。”
“哈!我四千一。”早跟她說了,身體素質方麵不用來比,女生不必說,就算是男生也很少有及得上他的。不過看她小小一個人,肺活量竟然有三千,倒也算是很驚人了。
“但是你剛才已經叫過了,肯定有消耗,我們再來比!”
“比就比!”
“這裏有點擠,我們下去吧。”說完她首先爬下了岩石。
她的目的不會是叫他下岩石吧?餘暘啞然。
他看起來像是隨時會跑去自殺的危險分子嗎?就算真要自殺,這塊石頭也不夠看啊。
利落地跟著跳下來,容與已經麵對著大海,擺好了狂吼的架勢。她一頭黑發被海風吹得高高飄揚在空中,銀色的耳玎在夜空中閃閃發亮,小小的身子仿佛帶上了一種神秘的魔魅力量。
“來,一二三,我開始咯——”她回頭看他一眼,便徑自對著黑漆漆的海麵大聲道:“我被退稿啦!”接下來是“大哥我想你”,再接下來是“我要回家”,到後來竟然變成了“I’m the king of the world!”,聽得他直打跌。
被她的肆無忌彈引誘,餘暘也忍不住又跟著嚷嚷起來。
“你們走掉好了!都走!”
“你們都不要這個家!”
“我沒有家!我根本沒有家!啊——”
一個浪頭打過來,兩人反射性地地往後跑,容與的尖叫聲更是差點震破兩人的耳膜。
“你臉上——被海水打濕了!”跑到遠點的地方停下,容與一邊喘氣一邊提醒他。
“哦。”餘暘有些尷尬地擦去臉上的水滴,逞強般地看向她。
頭發亂糟糟,衣服亂糟糟,她現在的樣子,一點都不像平常牙尖嘴利又沉得住氣的那個容與,反而有一種很天真很可愛的味道。
要死了,他怎麼會覺得她可愛?
基於某種怪異的情緒,餘暘不自覺地打了下她的頭,打完後卻愣在那裏。
怎麼感覺那麼好?
難怪姐老愛打他的頭。原來打完後會覺得渾身舒爽,回味無窮啊。
來,再打,嗯,確實不錯,再來下看。
“你——幹——什——麼?”容與眼中燃起了熊熊烈火,這個死人骨頭,把她拖到荒郊野外來上演英雌救醜就算了,竟然還真敢暴力相向,不想活了是不是?
“很舒服的,你打下試試看。”餘暘本著有好東西一起分享的兄弟精神,抓過容與的手就往頭上打下去——當然,是她自己的頭。
“我跟你拚了!”容與甩開那雙犯賤的手,佛山無影腳當下踹了出去。
餘暘一時沒有防備,躲閃不及,大腿上結結實實中招,痛得忍不住緊捂傷口淒厲慘叫。
“殺人啦!”
容與趁著他狼嚎的當兒又一拳打上胸口,拍拍手上的灰塵,輕蔑地道:“錯,是殺豬。”
是可忍,孰不可忍?餘暘站直了身子,豪氣幹雲地宣布:“等著瞧,讓你見識一下大爺我的真功夫!”
說完就撲上前去卡住了容與的脖子,不過有記著留一點縫隙讓她能說出討饒的話。
“快道歉!說大哥對不起我錯了。”
“道什麼歉?你先打我的!”寧死不屈。
“我手勁放得那麼輕,打你根本就不痛!哪像你把我往死裏揍?”大腿上肯定起淤青了,而且還一定是很大塊的那種,胸前的肋骨更痛,這女人練七傷拳的是不是?
“又不是拍在你頭上,你怎麼知道我不痛?要不我拍你試試?”
“我說不痛就不痛!再敢說痛我就再拍你!”他才不來勞子非魚之類的東西,“一句話,投不投降?”
“讓我投降,做夢去吧你!”容與偷偷伸出空著的雙手,狠命往他的腰間戳去。就不信他不怕癢!
餘暘全身一僵,呆呆地看向不斷在腰間搗鬼的手指,沒反應。
不是吧?竟然給她碰上一個不怕癢的奇葩?
容與正在懊惱間,隻聽“哈哈”兩聲,餘暘迅速撤離她的脖子,整個人非常誇張地蹦起好幾米高,然後落在地上打滾,一邊打滾一邊狂笑,間或還能聽到“癢死我了”的大叫。
容與難以置信地觀賞著滿地沙礫飛揚的神奇景觀,心中不禁驚歎——
果真是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