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場(1 / 3)

愛人同誌

世界的多極化和性取向上的多元化,實際上並無直接關係,但這肯定是一種趨勢。因為在電影世界裏,同性戀已成了一個全球性的題材,就我們所能見到的西片、港片等,要舉出“愛人同誌”式的作品已不是一件困難的事。西方人當然把陳凱歌的《霸王別姬》也歸人此類,這是他們的解讀方式。這一類題材的影片,除去大家可以想見的賣點之外,它所探討的問題,主要還是人與社會的衝突。因為這個社會還是不允許同性戀者登堂人室的,無論是西方還是東方特別是東方,是當今還是百年之前特別是以前。所以這就決定了影片中同性戀者的悲劇命運。當然悲劇也各有各的不同,《王爾德》《心之蝕》是上上個世紀的故事,說的又是風流名人,好像多少還有情可諒的。《喜宴》《春光乍泄》《基佬四十》《愈快樂愈墮落》《藍宇》是港台式的演繹,可能香港太小,所以它片子中時空的轉換特別厲害,它要表現一個人和外部世界的聯係是如何的割舍不斷。李安的《喜宴》也是因為有一個人的“到來”,才會打破本已平靜的生活。日本片《星閃閃》則探討同性戀者跟異性結了婚又會怎麼樣。《美少年之戀》是講同性“新人類”之間的愛,所以看這些影片,會對這個世界的情感方式有更具體形象的體會。不過碟片都不是教科書,你如果覺得很膩心不想看,那是你的事情,而事實上,大多數同性戀題材的片子都拍得很美,也有一點搞笑的成分。可以開一句玩笑,你看了最美的同性戀影片也不會去模仿的,因為你體內缺少這種基因,所以大可不必擔心。本文側重介紹男性同性戀者的碟片,即俗稱做“基佬”的。而關於女性同性戀者,一般片子表現得更為含蓄隱晦,像被《時代周刊》列為1999年十大影片的張艾嘉的《心動》,隻有暗戀的情節,不會像表現男的這樣粗獷和直接。或許,作為動物,男性的進攻性更強。

當下的文化圈在看待同性戀的問題上也較以往有很明顯的變化,北京大學影迷會舉辦的“首屆同性戀電影節”應該是具有開創性意義的。而在公開場合,作家崔子恩也早已公開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他的電影作品《舊約》《醜角登場》和《男男女女》無不都是同性戀的題材,包括他的部分小說。這種特殊的身份,使得他的作品超出了影視的範疇而成為某種符號。2001年的台灣金馬獎把最佳導演給了執導《藍宇》的關錦鵬。本文涉及的“愛人同誌”的電影,其中有的在《不倫之戀》一文中也會談到,難道同性戀就是不倫的嗎?起碼在傳統的標準中是這樣的。包括像關錦鵬這樣的導演,在崔子恩看來,其觀念還是相對陳舊的。

《心之蝕》:詩人之愛把美破壞給你看

魏爾倫和蘭波,兩位法國象征派大詩人,在詩壇留下佳話也留下“醜聞”。而詩人的故事一旦拍成電影,肯定不同於一般的傳記片。因為詩人的曆史,從某種程度上講是一個詩人靈與肉的曆史,這其中愛情則是要著力渲染的,特別是當電影題材進入了一個同性戀時代,兩個男人之間的戀情,既不像《霸王別姬》裏那個戲子在“戲裏戲外”的狀態,也不似《春光乍泄》中那個人要去看瀑布那一點點隱喻。兩個男人在精神及肉體上的依賴和傷害,讓人看了心驚肉跳。

蘭波是個公認的天才,創造欲極強,卻又不知道如何做(包括寫詩用韻的問題),而魏爾倫正好教蘭波怎麼做人,包括做詩和做愛,“除去辭藻直達要害”是蘭波的一個追求,為了這個目的,他選擇了魏爾倫,雖然在蘭波眼裏魏年老色衰,是個過時的老抒情。他們一剛一柔,一陽一陰,創造力和破壞性都極強。愛得瘋狂而尖銳,最後不惜用刀用槍。魏有妻子,他們做過離開蘭波的努力,但最後還是妻子被兩個詩人耍了——有時他們像兩個頑童,有時又功利心十足,原來詩人就是一個泛愛主義者,他們愛大海和太陽,也愛異性和同性,他們行為詭異,違反常情,蔑視道德,這使欣賞過詩人作品的觀眾不可理解。就是在當時,也有人要給他們做病理檢查,但被詩人所不屑。最後寫出過“秋天的曼陀林久久地嗚咽/單調憂鬱刺傷我的心”的魏爾倫,拋棄妻子,憤怒地向蘭波開槍射擊,結果被判入獄。

蘭波的扮演者裏奧納多,扮演詩人要遠勝於扮演三流畫家(《泰坦尼克號》的男主人公),但形體仍要遠勝於內心的感覺,還是不及魏爾倫的扮演者大衛·休裏斯。其實魏爾倫和蘭波的故事應該有許多版本,而電影畢竟是個通俗的東西,所以詩人之愛,特別是兩個男人之間的愛也會處理得很通俗。不過電影中也有很詩意的演繹,特別是大海和日出拍得很美。隻是在結尾時有一點點畫蛇添足,老了的蘭波成了一個衰人,而魏爾倫倒還有一點點詩人的氣質。整個故事都是把美破壞給你看,而且不留餘地,不像《王爾德》還要含蓄一下。或許這也是英國文人跟法國文人之區別。

《王爾德》:得到和得不到

世界上有兩種悲劇,一種是得不到所想要的,一種是得到。

《王爾德》以這樣一句話作結尾,意味著此人此片皆是一種悲劇性的結局。

像許多表現文人墨客的傳記片一樣,此片也在人物的感情糾葛上做文章。文學史上的王爾德以唯美主義風格著稱,而在現實生活中此人卻是個同性戀者。在一百多年前的英國,這無疑是一件驚世駭俗的事。影片把王爾德跟他的兩個門生布斯和羅比之間的性愛故事,表現得細膩而又有分寸。比較奇怪的是,王爾德還是個雙性戀者,他也愛自己的妻子和兩個兒子,他為兒子寫作的童話意境優美,語言樸素。但就是擺脫不了對美男子布斯的追求。雖然布斯並不隻愛他一個,且時時與他翻臉;雖然布斯的父親多次威脅王爾德,但這位唯美派的作家還是癡情不改且越陷越深,經常與布斯雙雙出入於大庭廣眾之下,最後王爾德被布斯的父親告到法庭上,結果以“風化罪”坐牢兩年。牢獄的苦難以及喪妻的悲痛還是沒有能讓王爾德忘卻布斯,但徹底垮掉的王爾德並未追求到真正的愛,出獄後三個月就在巴黎去世。而為後人所津津樂道的是,在另一位同好者羅比死後,有好事者將其骨灰安放在王爾德的墓旁。

從影片的觀賞性來說,《王爾德》也許並不算特別好看,如果好看僅僅指賣點什麼的。但作為一部人物傳記片,它還是有值得借鑒之處,如並不為名人諱,也不刻意在肉欲上渲染。它基本還是一般文藝片的套路。當然它還表現了當時英國上流社會中盛行男風的“風尚”。此片又譯作《心太羈》。

《春光乍泄》:我們不如重新開始

表現同性戀題材的片子,弄得不好會很膩心。就像我們在生活中說某人很娘娘腔一樣。張國榮的娘娘腔在《霸王別姬》中已被陳凱歌表現了一次。但能發揮到極致的還是在這部《春光乍泄》中,這部戲中的某些影子,張在《紅色戀人》中還未擺脫掉,如“革命者”在發癲時與《春》片中發情時是一個樣子的(起碼給我們的感覺是一樣的,所以《紅》片的失利也變得順理成章)。因為跟梁朝偉配戲,梁的冷峻張力與張的嬉皮無賴形成了一種對比,他們演一對戀人一對冤家,就像男男女女在一起恩愛爭吵,何寶榮(張國榮飾)的水性楊花和黎耀輝(梁朝偉飾)的執著溫情使片子有了一種搞笑的成分(看的是盜版片,能聽到台下觀眾的笑聲,有點情景喜劇的味道,這也是盜版的“好處”之一,因為凡觀眾笑筆者也笑,說明大家的趣味相投)。張國榮生病時的發嗲,和梁朝偉的悉心照料,以及他們兩人同睡一張沙發等戲,的確噱頭很足。後來由於第三者(張震飾)的介入又弄得張國榮很失落,反過來去追梁朝偉。而這一切故事情節又被安排在異國的阿根廷展開,他們從香港出發要去看南美的大瀑布,這是他們愛情的途徑也是理想,但是他們最後還是去不成,結果像兩隻受傷的鳥散落在布宜諾斯艾利斯,黎做了酒吧招待員,何則做了一名“賣笑”男子,他們相遇,他們說“我們不如重新開始”。這個過程中的吵吵鬧鬧都是為了一個目的,那就是能看上大瀑布。但是結果還是沒有能看到。這也預示著何和黎的分道揚鑣。這也是故事的重點部分,即“我們不如重新開始”,這句話在影片結尾時,又一次由梁朝偉對張震說,隻不過那已是在台北,對著張震在大瀑布前的照片,說得很傷感也很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