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蘭是不得不講,因為警察要他交待;阿蘭也是不得不逃,因為有警察在抓。小史是不得不聽,因為工作;小史渴望了解細節,因為好奇也因為內心的騷動。最終“罪犯”和“警察”角色開始錯亂,兩人融為一體……當我們常說同性戀者很“惡心”時,一個人在“聽”的過程中被激起了性欲,這實際上也是對人類未知領域的一次拓荒,它的意義不僅僅限於這個題材的範圍。而這兩個人物在社會關係和地位上也是對立的,但是當阿蘭講述時,他又是一個啟蒙者的角色,所以最後小史被阿蘭占有了一回也是正常的,因為在阿蘭看來,美麗招之即來,性也可以招之即來,那麼一個人生來是男是女,還會那麼重要嗎?
此劇本曾獲阿根廷國際電影節最佳劇本獎。隻是《東宮西宮》的片名有點讓人費解,看慣了清宮戲的人知道,東宮西宮(之稱謂)是皇帝分身有術為平衡皇妃所設的,跟同性戀並無關係,現在取此名,大概是為平衡人的性取向。關於這一方麵的問題,可閱讀王小波、李銀河所著的《他們的世界》。
《夜幕低垂》:一件衣服激發了一個女人
就像《蝴蝶君》裏中國伶人和法國使節、《東宮西宮》中警察和同性戀者阿蘭構成一種對應關係一樣,本片中的卡蜜拉與派翠(神職人員和馬戲演員、靈與肉)也構成一種對應關係。表現女同性戀者的片子較男的要少,這部加拿大電影則做出了可貴的探索。卡蜜拉是學校教神話的老師,也正欲往神職方麵發展,其男友馬汀是專職牧師,他們相愛並準備結婚。這時因在洗衣店拿錯衣服,卡蜜拉遇到了馬戲演員派翠(眼神和膚色有點像寧靜),後者對她直言不諱地道出了心中的愛,她們相互吸引,理智之閘被欲望之泉衝開……這使卡蜜拉陷入極度困惑,她發現自己竟然還有同性戀傾向,雖然卡蜜拉是個極開放的人,在牧師麵前說過可以在搖滾的伴奏下誦經,認為搖滾的節奏跟做愛高潮時收縮的節奏是吻合的——但是同性之愛畢竟有所禁忌,同性戀是否違反教義,神會不會救贖此罪(教義上似乎無此規定),雖然卡蜜拉是持否定態度的,但對神的思考還是讓她陷入進退兩難的境地,特別是當馬汀知道此事後,她說她不是不愛馬汀,但覺得跟派翠在一起更有意思。
片中多次交替重疊兩個女人(卡蜜拉與派翠)在床上相愛與兩個女演員在高空秋千上翻滾的動作,多次出現牧師不屑於馬戲演員之言語。這種時候,雖然影片沒有刻意諷刺或嘲弄神和神職人員,但對生命的歡樂、對同性愛情的頌美卻是不言而喻的。最後卡蜜拉從冰雪中蘇醒過來也是派翠用愛之肉體溫暖融化了她,連死去的小狗巴珀都從雪地上活了過來,看樣子愛的力量也如夜幕低垂一樣不可阻擋。
值得玩味的一個細節是,片子開頭,卡蜜拉穿了派翠的緊身衣之後,竟感到有一種俗傖之美(其男友馬汀語),而正是這一點激發了這個女人潛在的欲望。一件衣服喚醒了女人的本能,可見衣服有多麼重要。
《愈快樂愈墮落》
關錦鵬作品。在一個特殊的日子裏在香港公映。那就是1998年2月14日的情人節,也就是在這天,導演關錦鵬首次公開了自己的同性戀身份。此片在1998年的柏林影展上獲“最佳同性戀影片”小銀熊獎。不用說,這個獎是特意增設的。關錦鵬當然並不缺這個獎,不過曾誌偉因其出色表演,獲得了台北金馬獎的最佳男配角獎。
此片拍得有點迷離遊移,它由五個人物組成,一個同戀者,一個異性者,一個亦同亦異;兩個相貌相同的女人,一個在香港一個在台灣。五個人交叉交織出了多段感情線。從結構上講也跟王家衛的《春光乍泄》有相似之處。
電影中有不少讓人心驚肉跳的激情戲,但又點到為止欲言又止。此種電影一不小心,就會不知所雲就會迷失。而此種迷失也正是電影所要表現的。因為此片又涉及九七回歸等回題,所以有人以為有象征意義。我喜歡片中老同誌曾誌偉的表演,還有邱淑貞,三級片出身。
有傳媒說曾誌偉收養了四十多個孤兒,聽來讓人感動。但我們能記住並且要置疑的是快樂和墮落之間的一種關係:因果?關聯?假設?在這個物質社會裏,快樂常常簡單地被理解成是肉欲的釋放和滿足,這幾乎就是墮落的代名詞。從詞義上說,墮落近似於墜落,是高處往低處掉的一種趨勢,是重力加速度,是不可抗拒的萬有引力。那麼性是不是呢?人性的蒙昧總是需要探索,包括以墮落的代價去尋找快樂。用另一本電影的名稱則叫《愈禁忌愈甜蜜》,那麼不禁忌是不是甜蜜或快樂的質量就下降了呢?或許還不能這樣推斷。我們今天說愈墮落愈快樂,當然隻是鬧著玩罷了。真正的“玩家”可能既不想到墮落,也不在乎快樂不快樂的。
此片有一名曲叫《暗湧》,是王菲唱的。暗湧也正可以是同性戀的代名詞。關錦鵬還有一片《有時跳舞》也是此類題材。
《藍宇》
這是一部引起爭議的電影。它起碼有幾個爭議點,一是關錦鵬公開承認此片具有強烈的自傳性質,第二此電影又是根據網絡上很有影響的小說《北京故事》改編的,三是此片在38屆金馬獎上獲得了觀眾評選的最佳影片,關錦鵬和劉燁分獲最佳導演和最佳男演員獎,而在內地作家崔子恩看來,此片還不及《愈快樂愈墮落》,因為一涉及內地的內容導演就放不開手腳,雖然在性愛的表現上已經超越了他前麵的作品,但與《春光乍泄》比,還是有距離的。不過我在想,電影和電影,導演和導演,似乎也不能這樣一種比較法。這樣一種比較,隻會把人逼進死胡同。
《藍宇》本是一部熱門的網絡小說,藍宇是一名男同誌的名字,他追求愛情的態度是全心奉獻與付出,所以在一些同誌網站上,已成為男同誌們征求“完美”伴侶的代號。《藍宇》講藍宇和張捍東一個長達十年的曲折戀情故事。片中的張捍東是個高幹,而藍宇是個窮大學生,一個為了錢一個為了欲,他們走到了一起。張捍東最初的想法隻是玩玩,早就留了退路。有一次他遇到一女翻譯才色俱佳,便動了結婚的念頭。於是他就和藍宇分手,藍宇雖說很痛苦,但他已經學會了克製。後來張捍東因涉一起經濟案件入獄,又是藍宇(已做了設計師)花費所有積蓄才救出張捍東,他們重新生活在一起,但是好景不長,藍宇在一起事故中喪生讓張捍東百感交集……
片中張捍東的扮演者曾經就是張元《東宮西宮》中那個民警的扮演者胡軍,都是演同性戀,在《藍字》中他比較張揚。而藍宇則還有羞澀和內秀的成分。在北京大學影迷協會的“首屆同性戀電影節”上,還是有一些觀眾對此片不以為然,有的覺得還是表現得太露骨太髒了一點。關錦鵬自己表示,藍宇的十年之愛有著導演自己的影子,他與一男友也相戀十幾年,其間因一個女人的介入也出現過波折,後終因同誌之愛的矢誌不渝才走到一起。